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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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个更 然后我要匿一阵儿 final都due得差不多了 我的噩梦要来了（躺平。（另 26章说貌似看到曙光的……曙光还没那么快来呀QAQ

27.

黄志雄竟然开始怀念了。多少年来他都有意避开巴黎，避开法国，避开欧洲，避开一切和他们相关的东西，可这天晚上，也许是酒精的效用，也许是明楼伸手可及的出现，也许是他触碰到了切实属于过去的物什，他发现自己在想到“曾经”的时候，那通常会出现的应激生理反应竟然消失了。于是他认真地去想，任自己沉沦。

正打算换衣服的时候，他看到口袋里的那张门禁。这张卡片是出入明楼顶级公寓所在居民区的一把钥匙，也是他走进公寓楼乘坐电梯直达他家的钥匙。他拿着这张卡片，就仿佛拿到了明楼几乎全部的生活，已经被指引了一条清晰直达的轨道，大门永远为他敞开着，只要他走过去。黄志雄凝视良久，终于找出自己的钱包来，将这张卡片放好了。

他关了灯，慢慢地在床上躺下来打开电视，在番茄芒果和几个为数不多的央视台里调转来去，终于停下来，他听见电视里有人唱歌。已经许久不曾见过的赵传站在舞台上，简简单单的衬衫长裤鸭舌帽，两只手握着话筒，没有背吉他。一句“爱要怎么说出口”唱了二十多年，摇滚青年变成了摇滚老炮。赵传的年纪也大了，两鬓杂了霜色，但声音还是他年轻时候的那样，高亢，清亮。第一句“我痛”出来，黄志雄的眼眶就湿了。

那真是他们最好的时光。真实的，真挚的，真切的，最好，最好的时光。

 

黄志雄以为这就应当是一个结束。那张门禁卡，他手腕上的伯爵表，是他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他当然不会去使用那张门禁，像是包装精美的礼物，知道它的贵重，怕它的内容物折旧，所以更舍不得去拆封。黄志雄想着，或许他们不会再见了，即便在一座城市，但也置身不同的世界，各自生活，直到死亡。如果可能，他想把它们带进坟墓。

但黄志雄怎么也想不到，明楼很快又一次出现。

他在走廊尽头看见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提着一只袋子的明楼，一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到底是为什么？

 

“下班了？没吃晚饭吧？”明楼仿佛有感应似的转过来，看到黄志雄，自然地挑挑眉毛，提起手上的袋子，“我们一起吃。”

黄志雄慢慢地走过来，房间钥匙捏在手里，却不开门：“你怎么来了？”

“我落单了。”明楼貌似无奈地耸耸肩，细数了一遍明镜明诚明台今夜的安排，然后抿嘴笑了，“想着要一个人跨年，总觉得冷清，所以去餐厅打包了点东西来找你吃饭。”

“哦。”黄志雄明显反应了一会儿，才转身去开门，“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照你说的，工作的酒店离我家不远，单人标间一晚上一百二十块钱，这就已经很清楚了，想一想就知道是这儿。”明楼抬腿跟进屋里去，“我得说抱歉。我们在一起吃过那么多餐饭，可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的口味是什么。”

黄志雄给明楼拉了椅子，自己在床上坐下来，下意识地打开电视，然后看着对面的人一身厚重羊绒大衣坐在自己简陋的桌边，一滞，直到明楼已经在开打包餐盒才醒过来，赶忙伸手动作，嘴里解释道：“没事，我，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什么口味都吃得好。”

 

黄志雄已经快不记得认真烹调的食物是什么味道了，直到今天。打包盒里的餐食还冒着热气，他捧着塑料碗暖手，沉默着听明楼讲话。当下与旧日时光在黄志雄眼前不断地重合起来，明楼今晚看起来高兴，即便面容与年轻时候变了几分，看着侧颊甚至还能读出疲惫之下的憔悴，但他知道他高兴。

好像他们十一年前在巴黎一同吃的最后一餐饭，那个晚上也是明楼说，黄志雄听。他慢条斯理又滔滔不绝，说一件事极尽生动之能事，讲他家里的两个弟弟一位姐姐，讲院系里的奇闻，也讲公司里的八卦。原本以为这一晚就将这么过去，明楼却在某一刻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电视里在播东方卫视的跨年晚会，屏幕上大概是当红的一位明星，刚唱完一首齐秦，一边脱下西装拉上黑色皮夹克，一边背上一把红色的电吉他，一边自己抛出几个梗来串场，他要唱《新长征路上的摇滚》。鼓点起前他喊一句“山上的朋友我看到你们啦”，观众席上举着他灯牌的粉丝一片尖叫。

明楼一下子就晃了神，电视里的人用轻微的烟酒嗓喊着“一二三四”的样子，和他第一眼在公寓对面餐厅的角落里看见的黄志雄如出一辙。那抱着吉他的人，仰着头，五官好看得不行，线条清晰锋利但神情柔和，眼睛尤其亮，笑起来耀眼又迷人。他看起来很自在，很享受，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开心。明楼瞬时移不开眼去，仿佛又一次看见了那蓬勃而丰盛的生命。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战争，今天的黄志雄或许也会是这个样子吧。

 

黄志雄看到明楼的神情，知道他为什么停顿，为什么在意，也大致猜得到这个人在怀想什么，心里突然泛起难言的苦楚。他日夜挣扎过多少回，是掩饰那个曾经犯下的无可饶恕的错误，继续勉强支撑着一张人皮与明楼偶尔对话，却不得不逼迫着自己远离那个是光源也是热源一样的人；还是索性就在明楼面前暴露他所有的丑陋，这样他就可以永远的离开他了。

他曾选择的是前者，可他看着带着晚餐来找他一起跨年的明楼，突然觉得自己何其残忍。明楼必须知道这个叫黄志雄的人到底做过什么，他也必须不能再和自己有更多的联系。

所以，是时候了，那两件事，得告诉他了。他杀了人，可他居然还爱他。

黄志雄深吸口气，压抑着已经几乎就要冲破心口的情绪，认真地叫出一个名字：“……明楼。”

“嗯？”明楼挑着眉抬起头来，看到黄志雄脸上神情，眨了眨眼，又曲了曲眼角，“怎么了？”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了。听完以后，你……”黄志雄突然哽住，有些说不下去。

“想说什么？”明楼换了个坐姿，放下手里的筷子，他看着他，电视里的人声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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