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主义是一种 19[庄恕/凌远/全员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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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陈局长伸手拍拍凌远肩膀:“也别太生气了。我就是来问问,是不是真的有问题,然后把事实问清楚了好说话啊。不然你让我对那些电话里的质疑怎么说?和你一样,直接甩过去两个字,假的?你是清闲了,我总得给个解释啊。”

凌远蹙着眉心提了提额头:“生气?第一医院隔段时间就会被某些见不得人好的泼盆脏水,逮着机会就来,我都习惯了。但是庄教授,于私他是我凌远个人的朋友,于公他是第一医院的职工。现在有一个外院的小粉丝要为他这一台手术莫名其妙地殉职,然后一口锅就从天而降,我能不生气吗?还有您刚才说问题,能有什么问题?如果有,那么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考虑一下什么时候让庄教授把病例记录全部整理出来,然后发下去给全科室讨论学习。谁要质疑?质疑什么?因为让年轻大夫承担责任所以质疑这位美籍专家的医德人品啊?说实话,我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也匪夷所思。那位医生如果觉得自己这么做大义凛然感天动地,那第一医院精神科欢迎她随时来检查脑子。现在还有人声称不是庄恕主刀?不是他主刀我看还有谁敢做这台手术!要讲事实是吧。事实就是这位年轻大夫莫名其妙写了自己的手术记录,还在调查期间闯进会议室说是自己出的手术方案,然后被庄大夫骂了出去。我已经看过下午的录像,您想看吗?我这就给您调。”

陈局长又翻过一只杯子,倒了杯水推到凌远面前:“好了,喝口水,别说气话。从头至尾说一下吧。”

凌远看了看立在自己面前的玻璃杯,顿了顿,还是端起来猛喝了几口,然后道:“从头至尾说是吧。从头就是,当天晚上是中心医院打电话来请求会诊转院的,病人不是我凌远从人家的救护车上抢来的。我没那么闲,我院专家也没那么闲。至尾就是,中心医院处理不了的急诊伤员,做不了的手术,第一医院的庄恕教授完成了。一个美籍特聘专家,没人能指派他一定要做这个手术。他要是怕担责任,当下就可以不接,还非等得到现在,超低温也用了,手术也做了,患者麻醉也的确没醒过来,整个病例都要被调查了,才把这事儿往别人身上推。”

陈局长沉吟片刻:“你不是在手术后不久就去日本开会了吗?现在这件事发生了,其实人人都空口无凭各执一词,谁也说不清楚。你就这么相信他?”

“您也都说了,空口无凭各执一词,谁也说不清楚。继续说我们怎么乱来的,随意吧。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但同行竞争也是难免的,只要第一医院这条基线水准依然远超其它同级医院,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因为他们其实是无话可说所以找点话来说。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见不得别人好,您记不记得我刚上任两年里忙着改制的时候,多少人红着眼睛痛心疾首说医院里怎么能有商业运转模式,说我凌远玷污了这身白大衣。但结果呢,第一医院的医生护士工资翻了几番,接诊量依然连着往上走,手术量还是全国榜首,术后半年的跟踪数据还是很漂亮。不说首屈一指是我谦虚,但至少在全国所有三甲医院里能排进前十还绰绰有余这个不夸张吧?然后就开始有人说一个医生谈数据显得不高尚不纯粹,什么数据都是虚的都是可以造假的。我在手术台前拿着手术刀可以和你谈疾病谈生命,而我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不和你谈数据谈规矩谈管理,难道和你谈高尚谈情怀?问我以前有没有过借题作秀,我不否认,我也从没否认过。但是别说掩盖错误歪曲事实,就算是夸大成果的宣传我凌远也不会做,以前没有,今天不会,将来也绝不会。这是生命科学,我和他们质疑的那位顶级专家一样,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在医疗记录上弄虚作假。

扯远了,说回来。今天我们谈手术刀了,又有人跳出来咋呼。我是无所谓了,但我不能让一个为了治病救人都做好了牺牲自己全部职业生涯的医生受委屈。”凌远出了口气,往后靠了靠,长出口气,有些无奈。

未及陈局长接话,办公室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凌远和陈局长一起抬头,看见庄恕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站在门口。

“抱歉,不知道我能不能说几句话?”庄恕低头看了看手表,“之前和凌院长说好,下午六点,把大病历拿过来。”

“庄大夫。”陈局长点点头。

庄恕低眉,顿了半刻,再对陈局长道:“我从业至今,做过那么多手术,并不是第一次引起争议。明镜的这个病例,当时的决定是我做的,手术是我主刀的,调查组怎么评估,对或错,我都能承担得起,我想这是我做人最起码的担当,逃脱责任更是不经之谈。至于中心医院的陆大夫,我们在几年前的一个胸外年会上见过,她当时打包了很多问题来向我请教。我想她这次这么做有她的出发点,至少从某个方面来说也算是好心。但于我而言,我今天不认同,以后也不会配合。对错可以再讨论,这是医学进步的基础;但真假不能混淆,事实就是事实,这是底线。让我来说,不论何种原因,这个事本身就是无中生有,而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人人空口无凭各执一词——抱歉我刚才听到了几句——我再怎么解释都是不对的。您说呢?”

凌远接过庄恕递来的文件夹,起身和他一起走到门外,对他低声道:“你一会儿先去黄志雄那儿,我结束了去找你。”

陈局长看着折回来的凌远问道:“你和庄恕在美国的时候认识的?”

“在加大洛杉矶移植中心见过一面,但是不同科室,也不认识。熟起来是非典那年,他去香港开会,去之前在上海停留了一下,有机会一起吃了个饭。”凌远坐回来,把杯中剩下的小半杯水喝尽了,“庄恕是我从美国请回来的,手术做得漂亮,科研搞得漂亮,论文也写得漂亮。这样的履历几乎完美得无可挑剔,再加上我的关系,有人嫉妒,有人起疑,这都是难免的。但对我而言,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知道他行医为人的准则。我对他的医德人品比对我自己都要信任。陈老师,您说,我相不相信他?”

陈局长长出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凌远的肩膀:“凌远啊,我是看着你走过来的,你的辛苦委屈我也都是知道的。这件事,调查组那边我会去说话,尽量让你不那么难做。传言之类的,我总不能发通知吧,只能来一个回一个,慢慢的也就过去了。”

 

黄志雄把两份九宫格餐碟放到桌上:“蔺晨说凌远今天刚从日本回来,让我给你们留点好的,一会儿有吉拉多生蚝,加拿大海胆,还有M7级澳洲和牛。先把entrée给你们上了,海鲜主菜得等一会儿了,我来做,你们慢慢喝水。”

“生蚝?海胆?”庄恕有些惊讶地看向凌远挑了挑眉毛,“你这个把6-542当维生素吃的人,不就去了趟日本,现在都可以吃刺身了?”

凌远摇头笑笑:“放心,志雄会帮我做熟了。虽然每次端上来的时候他都会说我暴殄天物,但能怎么办呢,我这只破胃,对生鲜刺身真的是无福消受。”

大扇的落地窗外华灯已上,街市流光溢彩。他们十日未见,今天在会议室里打了第一个照面,傍晚在凌远办公室门口说了第一句话,除了往来两条简短的微信,此刻两人终于讲出第一声问候。


tbc.

(补一个酱油跳的t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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