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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圆那么可爱(答应我继续爱它 有话好说 不要动手。
29.
“我第一次见你,其实迟到了,到医院的时候上午门诊已经结束,但是你的专家门诊延时,所以我才正好赶上。是阴天,前一晚下了整夜的雨,天亮了才停,但是那天,你的白大衣里是一件浅蓝色衬衫,我推门进去,就觉得天晴了。”
跋涉,送别,长路迢迢。他们躺在床上,十指相扣,世界的夜幕早已降临。
庄恕闻言,嗤嗤笑了一会儿:“记那么清楚?”
“第二次见你,是那天夜里,在星巴克。”贺涵勾勾手指,将庄恕的手握得更紧一些,接着说,“那一整个下午和晚上我其实过得不算太好,然后我看见你淋着小雨夹着电脑走进来。看了有好一会儿。”
庄恕还在笑:“嗯,你那时什么感想?”
“那会儿没什么感想,只是欣喜,觉得很高兴。其实我很幸运。那时我只是瞬间喜欢你,继而爱上你,却没想过你的生活里是不是有一个我的位置,没想过你需要的感情是怎样的,只是自然而然的本能地想要和你相处,想和你在一起生活。”
“我也没有。这么说我算是很迟钝的人。”庄恕坦言,“不过我倒觉得,有些东西少了考量,反而才会沿着它顺流而下,达到的时候会恍惚,但其实你不会怀疑这一切的必然。”
贺涵侧身过去,和他贴得更近一点:“现在想起来,几年前我给一个朋友帮忙,听她高谈爱情,觉得无可置信,可她当时过得又很艰难,于是只是诚恳地回应了她。却没想到,那时候难免还有点‘嗤之以鼻’的举止,到今天我也信服了。”
庄恕也侧了身,与贺涵面对面:“你那时候嗤之以鼻什么了?”
“我说,希望有一天我也可以像她一样,着急地,不顾一切地,去爱上一个什么人,然后牵着他的手跟他过一辈子。我向来以为自己是不会有这种冲动的,或者这种冲动在我的认知里代表的是不理智与不成熟。”贺涵说完,沉默几秒钟,自己也终于笑出来,“说来我真是要感谢自己那时百分之百的诚恳。”
“一般情况下这是人类本能,生命的原初冲动。”庄恕眨眨眼,暗色里一切都不清晰,却让人感到气流被轻巧地煽起,“还是你一直把自己归为少数情况的那一类?”
……。贺涵终于还是笑了一声,换只手揉一把庄恕的头发,然后顿了顿,深吸口气道:“我说这些的意思是,不管别人怎么想,甚至也不管你自己怎么想,你是我见过的,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之一。你很敏感,善良而且正直,也正因如此,很多时候你真的不必自责甚至愧疚。我知道这很难,我自己也在学习,但这不是要让人变得冷硬的意思,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庄恕腾出一只手,在被子外找到贺涵另一只手,轻轻搭上他胳膊上微凉的皮肤,“你说我的敏感也好,善良正直也好,我在你身上看到的这些绝不在我之下。所以我想说的是,是的,我们可以一起努力,也可以互相提醒。”
贺涵反手用力抱住他:“是。很多时候,人从来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早晨醒来,他们依旧保持着入睡时的姿势,手心与指缝间是潮湿的汗。承担彼此的爱意与期望,整晚听从对方的呼吸,每一低头一倾身都是无意识中的契合。是无梦的欢愉,他们享受其中的毫厘颤栗,如同秉烛夜游,深入星图、山谷、海床和沙漠的腹地。
贺涵支起身看了一会儿庄恕,本意是叫他起床,继续为搬家劳动。昨天下午他们已经一起整理了一部分,但也只是一小部分。贺涵望着迅速填满的几只箱子有点恍惚,仿佛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有这么多东西。
庄恕那时似笑非笑地指了指立在客厅角落里的属于他的几只箱子,从美国到上海,从租的公寓再到贺涵的家里,那是他在国内的全部行李,仿佛他的生活打包压缩起来也只剩下了这一些。那些箱子的主人本意是玩笑,贺涵看了,却无端生出更多心疼。
此刻他看着庄恕熟睡的样子,有些不舍得喊他,于是自己悄声下床,离开卧室,去厨房准备早餐。
贺涵再一次回来的时候,庄恕在贺涵的注视下醒过来,半翻了翻身,突然和他四目相对。他们离得太近了,以至于两个人都有一种已然深深进入彼此的错觉。贺涵的身上有属于清晨的气味,水与食物的气味,鸡蛋,小米,小麦,果酱方才一齐苏醒。
贺涵看了一会儿庄恕初醒时如同婴儿般微微发蓝的眼白,正打算用食诱人起床,话还未出口,很快身体就先意识有了反应。
“这么早吗?”
“这种事,还要分早晚的吗?”
说的没错,其实正是最恰当的时候。贺涵再次进屋时房间的门并没有阖严实,清晨的气息一点一点渗进来。窗帘的缝隙里光线也渐渐明亮起来,将空间轻巧地分割,轻重缓急,错落有序,微尘在光带里浮动,两人的身上铺满了细密的阴影。
柏拉图在《斐德诺篇》里列举过四种迷狂:预言、宗教、诗兴、爱美。而贺涵当下眼中所见,已是盛不下的美的极致。只是这种高居顶端俯视一切的迷狂,自然有它强大的神秘力量,这种力量驱使着万物生灵都不自觉地为之吸引。
比如飞奔而来的汤圆。
鬼知道当贺涵听到卧室的门被“砰”地撞开时他有多么绝望,伴着身后由远及近一串欢快的成年萨摩耶叫声,眼见一大坨毛茸茸的白狗子冲进卧室。
刚培养起来的气氛顿时四分五裂,庄恕看着目瞪口呆的贺涵没绷住,哈哈大笑地坐起来,然后一把接住已经窜上床来兴奋地打了一圈滚的汤圆。
夜里的情话白讲了,汤圆这么多年也白养了,一朝一夕世道剧变,自己反倒成了失宠的那一个。好了好了,这日子不用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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