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ssimistic Idealists 11［靳东水仙全员向］
11.
急诊中心人流量大，通道也不能阻塞，学习团队来了以后很快被打散分配，两位领导分别由金副院长和凌远陪着。本来已经没什么事，领导们走一圈也就回去了，直到有一个医生从电梯口飞速奔向抢救二床，穿过李川奇和凌远的视线，一边跑一边把白大褂往自己身上披。
陈局长有老金陪着在另一侧没注意到这边动静，李川奇左右看了看，再朝着凌远微微偏头：“这不是急诊么？”
凌远也看到了人，知道他在说什么，一边把他往二床屏风边上带一边答他：“急诊大夫有的时候碰到处理不了的情况，就叫相应科室二三线医生来会诊。”
李川奇还要往里去，凌远伸手挡在屏风前拦他：“麻烦闲杂人等就此止步。”被拦住的人脸上竟闪过一丝难得的羞赧，再抬头，眼里就只有那个刚刚奔过去的人。是庄恕。
也是看到了飞奔的他，李川奇才想起自己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穿白大褂的庄恕了。上一次甚至可以追溯回美国，庄恕还在医院实习的时候，手里拿着X光片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把一身白大褂穿得翩翩然。那段记忆算是久远，李川奇已经无法形容所有的细节，毕竟颠来倒去地说，他只觉得那时的庄恕好看。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李川奇第一次真正看到工作状态中的庄恕，跑起来的时候衣角猎猎，白大褂一上身，他的整个人就变得不同了，不同于侃侃而谈的潇洒，不同于实验室中的专注，不同于侧卧枕边的缱绻，不同于酝酿情话的连绵。李川奇一直知道庄恕的专业和温柔，但当他无数次尝试着想象这个人，作为一名临床医学专家，坐在门诊里或站在手术台前会是什么样的，却终不可得。今天他看到了。
周身的线条变得坚硬，眉眼锐利，一脸肃意，他就是再年轻也没人敢否认他此刻的稳重和权威——这一点和凌院长很像。他和凌远相像的地方还不止于此，毕竟他们还是第一医院唯二的两位能把白大褂穿得堪比风衣的主儿。当然，这是题外话了。
庄恕立在那里，戴手套和口罩，听急诊一个对着顶灯光源举着片子的实习医生说话：“心脏瓣膜严重缺损，肺动脉持续高压，高压指数九。是典型的法洛四联症。”他一边听一边无意识地点头，目光一闪迅速移到病床上。
一个两三岁的孩子，严重的先心，再感冒发烧，病得满脸通红，几乎失去意识。在听到结论之后，庄恕从口袋掏出听诊器，在手心里稍捂暖和了才把它往孩子的胸口靠。
“肺部严重感染，赶紧安排一个胸透。”他的声音低沉语速很快，手下动作里却又带了十二万分的小心翼翼。
一个护士点着头过去，庄恕才转身往医嘱单上签字，才落笔就听实习大夫叫他：“庄医生，孩子呼吸困难，抽搐，紫绀。”周围的仪器一齐乱响。
“尼可刹米，洛贝林，各半支。快速静滴。” 庄恕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孩子，“下病危通知，叫孩子家长来签字。”
实习大夫在旁边显然顿了顿，而后才小声告诉他：“庄医生，这个孩子是个弃儿，被人扔在急诊门口的。”
“什么？”庄恕的声音更沉，眉头紧簇，和眉头一起皱起来的是他手里的通知单。
小护士叫一声他才回过神来，两根手指再把通知单捋平了递给护士，看了看暂时平稳下来的患儿，声音拔高了几度：“胸透，胸透可以了吗？”
话音落，轮床推进来，庄恕从病床边离开，一转身看到立在屏风边上的凌远和李川奇，稍稍一愣就反应过来，蹙着的眉头勉强松了松，给两位分别点了头。
站得有些远，根本听不见里面的人在说什么，直到庄恕起身，凌远才抬手看表，随即偏头低声和李川奇说话：“在医院呢，公众场合，您二位稍微克制点，注意影响。”不掩眸间揶揄。
“您放心，工作时间，我们俩职业素养合格。”李川奇不动声色，一点余光看庄恕跟着轮床离开，自己才转了身，“行。我也该回去了。”
洪警官最近有点暴躁。
他向来是生命力顽强的代表，即便之前被送进来的时候意识全失，两颗子弹一节刀片，大出血的胸腔和感染的腹腔都没能耐他何。或许是术后光速清醒光速转出ICU让他自我感觉过于良好，再加上起初煎熬的连绵疼痛已经几乎消失，现在只要安静躺着，剩下的只是一阵阵细细密密的麻痒感，让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上创口的愈合进程，遂开始恼于睡在医院里了。
护士拿着注射器和镇静剂再一次走进来的时候，洪少秋看着床边昏沉睡着的黄志雄皱眉，然后问道：“又是镇静剂？为什么一天到晚都是镇静剂？”
“他现在是白天睡，晚上人都睡了再醒，然后在走廊里一站站一夜。”小护士手下麻利，“听说是他自己要求的，估计是怕再出意外吧。”
“意外？”洪少秋愣了半秒即醒神儿，“不会了吧……不过你们就这么由着他啊？”
“好不容易不走了，剩下的谁不敢由着他啊，况且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儿。”小护士扁扁嘴，“雇佣兵欸……您就是好全了也未必拦得住吧。”
“我要是好全了谁拦得住我？”洪少秋“切”一声，随即又好奇，“他怎么就同意不走了？”
小护士惊讶：“您那个朋友沈警官啊。我那天不值夜班，但据说那天沈警官和他聊了一夜，就……”
话未说完沈剑秋就走进来，两只手一手一边提着葡萄和电脑。小护士夸张地摆摆手表示告退，沈剑秋也不理，直接拉过椅子到洪少秋床边坐下：“跟你讲个正事儿。”
洪少秋下意识地往黄志雄那边瞥了一眼，沈剑秋看见了，自顾自地去开电脑：“没事儿，不是睡着么。”再一抬眼看到洪少秋直勾勾地盯着他，不得已再补了一句，“一会儿跟你讲。”
而后，他直接点开保存在桌面上的扫描文件摆到洪少秋眼前：“一件事，我说完了你不要发火。他们在你身上失手以后急着避风头，为了把自己的尾巴打扫干净就闹了点事儿出来，动静挺大，治安就怒了，所以前天，昨天晚上，他们把火车站那片全收拾干净了。”
洪少秋怒极反笑：“我当初为什么同意和你们公安合作？不就是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现在你倒好，直接告诉我治安处把火车站扫干净了？”
“治安的人哪懂这个，再说，他们行动的时候正式文件不是还没有下来么。”沈剑秋摇头，“我也觉得可惜。但那种雷声大雨点小的非刑事案件，没有正式文件你要我这个刑侦的怎么拦？”
洪少秋视线在床头柜上乱晃，没好气地出声：“有洗完了的葡萄没有？”
“没有，我给你削个苹果吧。”沈剑秋说罢就从果篮里挑出一个卖相好的苹果来，操起水果刀就动手，“你的人，昨天直接冲进了公安局，搞得治安那边的情绪很大。现在正式文件下来了，国安又没法正式出面，所以明面上现在我们刑侦全面接管，成立301专案组。不过主要负责人是我们俩。你任组长，我给你打下手。”
苹果皮一圈一圈打着卷儿往下落，在还差最后一点的时候断了。沈剑秋摇摇头叹口气捡起断在地上的半圈苹果皮，顺势把削完了的苹果塞给洪少秋。
“你要庆幸我昨天晚上睡在医院里，不然换了我，大概直接把你们的治安处拆了。”洪少秋接过来扫了一眼，“你倒是玩儿得开心。”
沈剑秋无奈：“你也别急着出院，反正最近是不会有什么动静了。你就趁现在还算安静把伤彻底养好了再说。”
洪少秋怒意还未全消，一口气憋在心口下不去，直带得左肺那个子弹眼儿都开始疼起来。
两个人静了一会儿，沈剑秋叹口气把黄志雄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姚敢那一段。讲完了，沈剑秋看天色渐晚，拍拍依旧不语的洪少秋的肩膀站起来准备回去，才出门就被护士叫住了：“沈警官，六床黄志雄明天可以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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