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ssimistic Idealists 17[靳东水仙全员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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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许乐山死了。

凌远在下班前接到电话,说他前日夜里在自己家中离世,生前没有已检查出的重大疾病,盖着被子在睡眠中心脏骤停死亡,翌日早晨被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经开始变凉。

律师给他打电话,说许先生的遗嘱,公司已经转为国有,他的私人遗产,几处房产留给后来的两个孩子,剩下的所有存款全部交给凌远。数字不骇人,却也算是庞大。

他签着一份文件,挂了电话才看到自己名字最后的那一捺,顿了太久,留下一个渗透纸背的墨点。凌远有些茫然地看了一会儿,随即翻开下一个文件夹,扫了两行又停下来。

他想,许乐山,这个人到最后竟然是寿终正寝,无疾而终。

或许在这个陈述里用了一个“竟然”并不太好,凌远摇摇头,把已经关上的电脑重新开机。手机屏幕因为一条消息亮起,他看到发件人稍稍紧张了一下,划开来看到一张图片,也就放下心来彻底根在了办公室。

那时蔺晨的航班正落地,北京下着一场不大不小的雨,没有雷电,温温吞吞,不紧不慢。雨点不算轻柔细密却也不粗暴,无伞恰能湿发。舱门还没开,他拍了一张沾满水珠的机窗玻璃发给凌远:“好不容易终于又来趟北京,居然下雨,本来还想尝尝北方霾和南方霾差别。”

他刚想回复,庄恕电话打来告诉凌远,他和李川奇决定了,领养那个弃儿,下个月就排心脏手术。

“你们想没想过,你们现在把她的病治好,然后把她养大,将来万一哪天那孩子的亲生父母又找来了,你们怎么办?你们又让那个孩子怎么办?”

 

坐拥江左集团的梅长苏重新帮蔺晨定了自己集团旗下的酒店,亲自到机场接他,看到蔺晨的第一眼,张口问好:“不错,没再胖了。”

“哟,今年说话怎么变得这么有良心。”蔺晨把头发拨到后面,“手伸过来。”

当年梅长苏生病,化疗后留在蔺家医馆调理,吃住起居都在他家别墅。蔺晨平时住校,周末回家,一到就去搭梅长苏的手腕已经成了习惯。开始是当爹的调教儿子,后来是当爹的直接放心把病人转给了儿子。时间一久,医患关系就成了朋友关系。

梅长苏是个很聪明的人,也很有趣,病怏怏的有时候动都没力气动,心里还有大片大片的宏图远略。估计是缠绵病榻实在难捱,当年的梅长苏从来藏不住话,心里但凡有一点想法就讲给蔺晨听。小蔺大夫一开始权当笑话听着,后来却渐渐发现这家伙不是在开玩笑,慢慢也就在意起来,被征求意见的时候也会仔细思忖。

后来梅长准备苏北上,说是要干他的大事业,蔺晨看着那人摩拳擦掌的样子知道他是认真的。毕竟大病初愈,身体根本被化疗毁尽,即便调养了很久蔺晨还是不太放心,思来想去只好给原本一直跟着老蔺大夫的晏大夫做工作,叫他一起跟着去。即便如此,蔺晨每次再见梅长苏,第一件事也是捉他的手腕诊诊脉。再后来,诊脉便不真为诊脉,只成了老友相见唯彼此明了的一个招呼。

蔺晨收手,梅长苏理着袖扣,完了伸手从口袋里掏出大红请柬:“给你个惊喜。知道你开会,能不能晚一天走?我和霓凰办酒。”

“惊喜?什么时候登记的一点风声都没有,现在突然扔给我一张请柬,简直是惊吓。”蔺晨看着大红请柬上毛笔正楷写的梅长苏和穆霓凰,“我可没准备份子钱啊。况且我准备要买房了,最近手头可紧。”

“就是不想让你送份子钱才这时候告诉你。”梅长苏笑得一脸揶揄,“咱俩什么交情?我还不了解你?今天晚上请我顿酒就行。”

 

虽然是请酒,只要蔺晨在场,梅长苏从来是沾不到酒的。不过蔺晨倒也毫不吝惜自己的钱包,菜随点。梅长苏吃过一轮,蔺晨却几乎还未动筷子,一边陪他说话,一边灌自己酒,一杯一杯,连贯流畅。

梅长苏即便知道蔺晨酒量,看他这种灌法还是看得心惊肉跳,在某一刻搁下筷子问他:“你没事吧?”

“什么事?”蔺晨眼睛清亮清亮。

“你今天怎么喝那么猛?好歹吃点东西垫肚子。”

“我高兴啊。霓凰那丫头我不是不知道。你在我们家治病那会儿她还在云南上学吧,从昆明到上海那么远,我也没少见她,每次来都是哥哥哥哥的。”蔺晨笑,喝干净手里杯子,暂时停了停,“诶哟,简直没眼看。”

梅长苏突然想到什么:“你要买房了?”

“嗯。”

“你……和凌远?”

蔺晨倒酒的动作霎时顿住,直到酒水溢出杯面才幡然醒来:“靠,你都快成精了。”

“你追了人家多少年……”

“我去。”蔺晨喝到一半停下来,差点呛着,他转向梅长苏,“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追他了?”

“那人家刚离了婚你就搬过去住?”

“那不是……”向来巧舌如簧的蔺晨有生以来第一次语塞,“那不是,他那会儿状态实在太差,我实在有点看不下去。”

“你不要告诉我你和他住一起这几年什么事儿都没做。”

“端茶倒水做饭开药送药煮药,胃痉挛的时候给按按穴位。”一气说完,蔺晨闷掉杯中酒。

那天夜里的北京还在下雨,落了一整日,直到雨丝更细更密。梅长苏撑把伞,看着蔺晨一身酒气,不管不顾披头散发地提着行李走在雨里,总觉得这个人有些醉了。可再叫他一声,他又是步伐稳健,眼神清明地转回来问他:“上去坐坐吗?”

梅长苏踌躇了一下还是点了头,走出电梯的时候去摸他头发:“你还是中医呢,头发湿得这么厉害你也不在意?”

“我身强体健哪里像你,回头发个功湿气寒气一起出。”蔺晨刷卡进屋,等梅长苏进来,合上了门,神色突然就沉郁下来。他直接坐到沙发上,雨水将头发湿成了一缕一缕,停了好一会儿才略抬起头来,“长苏……”

他看起来有点狼狈。这是梅长苏当下一闪而过的念头,此前从未有过。他见过各式各样的蔺晨,即便是累到精神委顿或是被老爷子骂得就差跪地求饶,他也从未觉得这个人狼狈过。

“没事。”蔺晨似乎缓过来,“这种事情不说出来,即便距离远点还总能看得到将来,大不了答应凌远跳槽到第一医院去,还能伺候他胃一辈子。要是说出来了……那就真的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了,我不太敢赌。”

梅长苏认识的蔺晨,面上看来不羁放纵嘻嘻哈哈,头发留到及腰刘海飘飘洒洒,但那一颗心却生得玲珑剔透。就好比这个人做事从不爱循章法,在自己领域里却也是绝对的专业。

蔺晨看人看事有的时候比梅长苏还准,唯独在凌远身上是个例外,所有的判断全部失灵,所有的昂首阔步笑傲人间潇洒倜傥间全换成了小心翼翼。他看到他那张脸,通常就是所有的嬉笑怒骂统统卡在喉咙口,转了几转还是换成了平常字句。

就好比他说他不太敢赌。自小到大蔺晨就没什么怕的地方,可这回他怕失去。或许也不能说是害怕,不过是太在意因而附着的一点私心。蔺晨问自己,如果这个时候凌远又开始交往一个女朋友他会怎样,他想了很久,最终还是觉得,自己根本不会怎样。就是因为太在意,所以连得到都变得舍不得。

而关于自己,凌远是不是真的毫无体察,蔺晨不知道,说实话也不太敢知道。

电话响,蔺晨接起开到免提,晏大夫在那边吼还不回家休息。梅长苏一哆嗦,应应诺诺站起来迅速收拾往外走。他离开后的下一秒,蔺晨终于收到了凌远的回复:“等过两天晴了,想吃霾有你吃的。”那会儿已是深夜。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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