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ssimistic Idealists 26[靳东水仙全员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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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沈剑秋从榻榻米上被电话叫起去出现场,黄志雄床头的灯毫不意外地在他挂下电话的一瞬间亮了。他坐起来,仿佛醒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也坐起来了的黄志雄看。

前一日夜里的那场交谈后,仿佛他们之间的空气中有什么悄悄变了,比浮尘还微妙,比分子还细密,偶然体察,无处不在。沈剑秋的冷静,黄志雄的沉郁,它们是被披在身上的坚硬外衣,如同冰壳,却在这个不算大但空旷的空间里消融殆尽。心脏中心原本深潜海底的沟壑浮出水面,起起伏伏现在瞳孔中,坦诚直白,不遮掩,不犹豫。这是家啊。

沈剑秋仿佛贪婪于这几秒钟心门大开又无言的通彻,脑中放空,胸中情绪又是满满当当。

再几秒,黄志雄先不好意思,没能继续绷住,笑出来:“怎么这么看我?不是去出现场?”

沈剑秋于是也笑出来,重新倒回床上,喃喃一句:“真不想走……”,然后再起身换衣服,检查证件,从插座上拔下充完了电的手机。换了鞋出门前,他对坐在床边一动未动默默看他的黄志雄说,“你今天晚上做的布丁特别好吃。”

此前数年,沈剑秋完全掌握了二十四小时工作的神奇技能,每时每地,即便是在睡觉的时候他的大脑都能运转。但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家中的房门变成了一道阻挡他大脑思考工作的屏障,一进到里面,所有的案子,嫌疑人,尸体,线索,全不见了。

而只要一出门,身上的气质就变了,屋内坦露的片刻柔软一卸而清,凛冽又塑回脊背肢体。

是一起非常恶性的事件,郊区一处废弃工厂现场的残忍程度已让几个巡逻时发现的派出所小干警躲出去吐了三回。刑警先到,谁知国安跟着一条线索也顺藤摸瓜查到这里。前脚刚拉上警戒线封锁现场,后脚国安的一个小组也抵达。两组一碰上,国安要进去,刑侦在等痕检于是拦着不让进,两边的警察谁都僵持不对付,总不能在案发现场大打出手,于是一怒之下就各自给头儿打电话。

洪少秋和沈剑秋几乎是同时接到手下的告状,同时从家里出发,上车之后一人把电话拨过去,对方刚走到车库,拉开车门接起来,第一句话就是:“你的人是不是跟你告我们状来着?”

洪少秋听那边语气不善如同一把逼人冰刃,叹气:“那也不能全怪他们,毕竟301案上头压得太紧。”

“护犊子?我也会。”沈剑秋声音解冻,笑出来,“我队里每个人都按程序办事,现场也没有人质没有嫌疑人,轻重缓急先来后到,我要是想从中调停也没有立场。”

“咱们俩真该多站在一块儿相亲相爱一点,这样底下的人看着自己的头儿们是一家人,估计就能少闹腾几回。”

“谁跟你相亲相爱。”沈剑秋从鼻子里“切”他一声,“我简直无法想象,两个做队长的警察在深更半夜被叫去恶性凶案现场的路上居然聊这个。”

洪少秋也用鼻子出气以回应:“你就总是太紧张,一接电话就进工作状态,把弦绷那么紧小心早衰。没看到现场之前想什么正经的?”

“好吧……”沈剑秋看着车流稀疏的大街,把本想伸出车窗到车顶放警笛的手收回来,“那聊点什么不正经的?”

“比如,你和那位雇佣兵先生,怎么样了?”语气戏谑。

沈剑秋正转弯,方向盘一打随口回应:“挺好。”

“挺好?”洪少秋在那边蓦地拔高音量,“不—是—吧——你们还真有什么?”

 

病去抽丝,李川奇的身体恢复得缓慢,根本跟不上他神速清醒的大脑。世博开得如火如荼,一拨一拨的外宾涌进上海,秘书往医院跑得越来越勤。李市长又是闲不住的人,既然出不了院,他看着高干病房的完备设施,不用白不用,索性就留秘书在自己眼皮底下办公,从早查房后到晚餐前都成了办公时间。

庄恕今天休息,从家里跑到医院却发现李川奇俨然工作状态,弱声叮嘱完“不要太累”后即被毫不客气地请出去,一边往电梯走,一边琢磨着既然已经来了医院,那么索性好心去加个班,还是回家再睡一觉,走着神就被身后匆匆奔过的韦天舒挨上。

韦天舒下意识抱歉,一脚已经迈到前面去,看到是庄恕才又转过来:“你也去看凌远?”

“对啊。”庄恕本无打算,韦天舒一讲也就应了,看到他手里一沓化验单,随口问一句,“你们昨天做的那对双胞胎的?”

韦天舒摇头晃脑:“是啊。凌远这个人,躺都躺下了,插着胃管话也说不出来,还操心得不得了。我再不给拿过去,他估计自己拔了胃管就杀过来了。”

趁着凌远看报告,韦天舒摸出手机翻微信,点开一个内部群,划拉两下,再神秘兮兮道:“凌远,你在手术室英勇就义的事情李睿知道了。”

“嗯。”一声敷衍。如果不是你韦三牛散播的我把头割给你。

“他昨天还在群里慰问你来着。”

“哦,好。”依旧敷衍。

韦天舒也不恼,继续不依不饶:“你就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

凌远这才抬眼看他,动作幅度一下有些过,胃管在喉咙食道中摩擦几下,激得他恶心了一阵,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看着韦三牛眼中神情,把报告重新放到眼前挡住了旁边人的视线:“并不想知道。总之,替我谢谢他。”

“可他想让你知道……”韦三牛扒拉开那一叠单子,“全都是正常的你就别看了。”

凌远无奈,目光再追着手不能及的化验单定了两秒,终于转回来:“好吧。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下次再有什么事,如果要做手术,尽量赶在他回来之后,因为如果让朱建华做,他不放心。”

凌远蹙着眉愣了愣:“他想得美,如果要做手术当然得是周明来。”

“欸?普外带教的规矩你忘了?”韦三牛挑眉,“带教老师的肝胆胰脾胃肠道,全是学生的。”

“就不能盼着点人好……”庄恕一下没撑住,笑出来,“李睿这是对自己老师的腹腔觊觎已久了啊……”

“他又不是没见过。飓风的时候还切了我一段肠子。”凌远伸手接过庄恕因为可怜他一直惦记而不顾韦天舒一把接着一把的飞来眼刀递过来的最后几张未看完的化验单。

“一段坏死的肠子有什么意思,他每年那么多手术,见得多了去了。”韦三牛摇头,“但是你凌远的胃啊,倒是真的值得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还能出篇论文。”

“行,下次生个什么疑难杂症,全权交给李睿捯饬。”凌远扫完最后一排数值,全在正常范围内,精神放松,心情敞亮,终于笑开来,“也算真正(从字面上)为医学献身一次。”

“你可别……”庄恕后颈发凉,身上一哆嗦,“你要是敢生疑难杂症,蔺大夫就敢拆了医院。行行好,小的们还想吃饭。”

“凭你的本事到哪里不能吃饭?”凌远本已闭眼,听到这话忍不住又睁开来瞥他一下,“蔺晨要是拆了医院,只是可惜了我当年费尽心思挖你过来,还没用够就跑了。”

庄恕没接,韦天舒也不接,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了话题:“今天蔺晨怎么没来?”

屋外风乍起,天转阴,又有一场雷阵雨已经预备好倾盆而下。庄恕看看手表,往病房外移动:“川奇该吃药了,我看看他去。”

室内突然安静下来,韦三牛觉得莫名尴尬,摸摸鼻子轻咳一声,凌远似是未察,已经合上眼睛,气流声音从喉间出来:“这有什么奇怪的,他今天上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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