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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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蔺晨侧身定神看看凌远，眼光在他脸上溜过一遍，然后一笑，两手背在身后，转身就撤：“走了。”

凌远才回神，紧两步跟上去：“你干嘛去？”

“我回办公室整我东西去。””刚才太投入，差点忘了一地狼藉。

凌远一顿：“那我……？”

“你怎么回去是吧？”蔺大国手没好气，“两个选择，一，你自己打车走；二，跟我去搬东西。”

凌院长不假思索：“走吧，去你办公室。”

蔺晨挑着眉毛：“怎么回事？今天可爽快。”

凌远应声：“谢谢你。”

“谢谢我所以给我当苦力？”蔺晨哈哈大笑，“还不如说院长做足全套戏份亲自迎接中医内科大主任来的受用。”

“说真的……”凌远再顿一顿，“真的谢谢你。”

“你还跟我说谢谢……”蔺晨正拉车门的手一顿，随即笑出来，“你要真想说，晚上慢慢说。”

沈剑秋归程既定，早就说好的饭局也终于能够定下来，蔺晨给人一位一位打电话的时候颇春风得意。也不能怪人家得意，毕竟第一医院中医内科的小护士们最近总说，在羡慕了供着长得不可方物的凌远庄恕的大外科不知多少年后，终于迎来了自己科的。哪位？那位早就声名远播的新来的主任蔺医生呀。

长发飘飘，留海半遮面，凭一张侧颜就在所到之处留下一片惊呼；看了他诊脉，就想看他写方子；看了他写方子就想看他拈针研药……总之，颜好，手好，头发好，再添一件白大褂，谪仙般人物。

上班的第一周，蔺大国手仿佛迎来人生又一春。下了门诊回办公室，桌上出现一盒费列罗；吃了午饭回办公室，桌上多了一桶好时；去肿瘤科会诊回来，桌上竟然添了一小束干花和一块星巴克的黑森林。

蔺晨晚上抱着这许多回家，凌远起初眼睛盯着电脑满不在乎，直到听见那块蛋糕，啪地扔了鼠标：“你们科的护士也是嚣张，工作时间去星巴克买蛋糕？”

蔺晨默默：“也许人家下午不上班呢。”

“不上班？不上班去而复返干什么？扰乱工作秩序。”凌远再转头，看到茶几上一束干花更莫名觉得火大，“不知道是谁？明天去查监控。”

情况不妙，蔺大夫嘴上求饶，手下顺毛，只能再举三根手指发誓这些礼物一定自行处理干净再回家去。

哪知第二天礼物送得变本加厉得猖狂，早上是两种口味的白色恋人；中午有套着冰包的五种口味的ROYCE；到了下午竟然出现了立在玫瑰花盒里的哈根达斯和GODIVA，掀开盖子的时候，底下的干冰还在孜孜不倦地冒着凉气。

下班前蔺晨守着这一桌礼物无所适从，看看时间，想想此时此刻凌远应该还想不起他来，于是拨了庄恕电话。庄恕才下手术接着电话就笑，挂了电话还笑，一路从手术室走到蔺晨办公室还没笑完。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在推开门看到守着一桌子甜食的蔺大夫终于没忍住，又开始笑起来：“干什么？养生大师不知如何解决垃圾食品？”

蔺晨挠头皮：“我是真没想到，昨天收着的时候我还特内疚，觉得让人小护士破费了，今天再收着我就去打听了一下。嘿，凌远把这些护士惯的，工资不比医生低啊。”

“那可不，习惯习惯就好，一周以后新鲜劲儿消失礼物也自然会消失的。”庄恕想起自己刚来医院那会儿也是收礼物收到手软，好在李川奇根本就不在乎，于是颇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光一扫，“既然你那么苦恼，我替我家小朋友帮你分担一点？”

蔺晨瘫得随意，点着头连眼皮都不动，只声音蹭着嘴唇补一句：“张扬一点。”

于是到点下班，混在人群中的小护士们看到的，就是胸外科一棵草一手举着两盒白色恋人另一手举着装了哈根达斯的花盒，招摇过市的样子。

姑娘们心如刀绞情如八月飞雪。再一日，蔺主任的办公桌上难得的清静。

琅琊阁桌席的时间定在沈剑秋回到上海的当天晚上，原本傍晚落地的航班，因为起飞当地雷暴兼有大风延误了，他终于还是赶不上晚饭点，叫大家别等。但除了沈剑秋，蔺晨原请的人倒也全来了。人虽不多，规格却高得要命。

蔺晨立起来，举着酒杯第一句不是感谢诸位到来，而是扫了一眼在座的尊尊大神，点头，得意：“这种规格的，除了谭明家宴，大概也只琅琊阁里有过。”倒也没错。凌远边上坐的是谭宗明，谭宗明边上是明楼，明楼边上是李川奇，李川奇边上是坐在儿童座椅里的庄以盈，然后是庄恕，蔺晨，蔺晨再挨着凌远坐。经商政医学术界全齐，原本沈剑秋如果能赶上，那么再添一个警，更不得了。

庄以盈第一次和爸爸们以外的叔叔们近距离接触，有点认生，有点好奇，长得又好看，睁着一双眼睛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左看右看，任谁都喜欢得不行。蔺晨凌远早有准备，递过去一只宝蓝色小纸盒，纸盒里镶了钻的小发卡躺在黑丝绒布上闪闪发光，明楼亦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套绢面精装的童书。谭宗明看到前两位，突然醒过来，锁着脑门说，最近红星并购最后最关键的时候，前后横竖全给忘了。

李川奇大笑：“别了，你今天晚上赏脸能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蔺晨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凌远瞥他一眼，脸上笑意全憋不住：“不要告诉我你还和个孩子吃醋？”

蔺晨恍然大悟，再转脸看那位坐在儿童座椅上的小朋友，罢了，孩子嘛，何况还是个小美人儿。

谭宗明继续苦恼：“要不……我送你们家丫头一只股票得了？”

一话既出，庄恕被红酒呛着，一边咳嗽一边找纸擦，未及说话，蔺晨撩一把头发慢悠悠地开了口：“那不如今天晚上谭总买单？”

而凌远在桌下踹过去一脚的同时，谭宗明已经欣然同意。

餐酒过半，大人们聊天有时分成两拨，一边政经，一边医疗，有时又因为某个话题插到一起回到群聊。庄以盈被放下椅子去，倒也不出门乱跑，只在屋内窜来窜去，熟了以后彻底释放活泼本性，到每个叔叔怀里钻一钻，于是收获从脸颊到额头处处被亲遍。

小朋友最终赖在明楼臂弯里不舍得出来，庄恕看着就着明楼的手嘬一块餐前果盘里的菠萝的庄以盈，低声侧头和李川奇哭：“在家也没见她这么粘我。”

李川奇拍拍他的手掌心：“没事，以盈在家就这么粘我。”意在安慰，却激得庄恕悲伤更甚，他盯着爱人的头毛看一会儿，终仰面哀叹人生如寄。

鸽子汤端上来，香得不行，庄恕叫女儿坐回来喝汤，庄以盈挣扎了两秒，刚往地下蹭了一点就被明楼一把捞住：“想在明叔叔这里就在这里，没事。”小朋友瞄了一眼庄恕，又瞄了一眼李川奇，看到小爸爸笑着点了点头，于是迅速坐了回去。

而就在蔺晨兴高采烈地讲述自家鸽子汤的好处，自家鸽子的质量，自家煲汤师傅的水平的时候，凌远悄声离席接到了沈剑秋的电话。沈剑秋语速越来越快，他的眉头越蹙越紧，挂了电话也不坐，只俯身在蔺晨耳边说：“我回一趟医院。”

蔺晨扁着嘴仰面：“还有一道主食两个甜品就完了，现在走？”

“你们慢慢吃。”凌远安抚般捋捋他散在肩膀上的头发，“洪少秋出事了，正往医院送，我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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