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ssimistic Idealists 36[靳东水仙全员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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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求今夜自己不被打死)



36.

三天前行动,四个小组走在最前面的几个人都挂了点彩,沈剑秋是一个,两个胳膊肘被墙面粗糙砖头蹭去两块皮;洪少秋也是一个,因为视野死角被嫌疑人一棍子招呼到后脑,摔在地上的时候右脸颊的颧骨处给沙子蹭花了。当时根本不觉有他,收队的时候大伙儿还都兴高采烈,这次行动击毙三人,资料完整,其余嫌疑人全部归案,自己人还是零伤亡,磕磕蹭蹭这点连轻伤都不能算。

后来几天洪少秋有时也说过脑袋疼,大多是在做文书工作的时候,好像卖可怜似的抱怨。沈剑秋即便知道他的确最怵书面工作,但伸手去摸,后脑上也的确肿起,到底头疼也不是空穴来风,于是提过几次去医院看看,却每次又都被洪少秋自己满不在乎地拒绝了:“反正马上就回上海,回去再查,有第一医院公费医疗,何必急在这一会儿。”

沈剑秋看着还算活蹦乱跳的人也就不再啰嗦,毕竟都是活跃在一线的干警,脑袋上棍棒砖头的被招呼也不是第一回。回程飞机行程过半的时候,洪少秋说自己可能晕机,去洗手间吐了两回。谁知飞机开始下降的时候,洪少秋突然即陷入昏迷,飞机一落地就被救护车拉走。

 

CT结果是外力击打所致的硬膜下血肿,进手术室前血已经满脑腔。凌远几乎时和救护车一起进的医院,先回了趟办公室换衣服,再下到手术中心的时候大厅里已经围了一圈警察,沈剑秋坐在角落,将脸埋在自己的掌心里。

他心里乱得很,脑子里却清晰,眼前跑马般过的是不久前洪少秋瘫在青岛海边小楼里的临时宿舍中半开玩笑半颓丧地说“我们能活到五十岁么”的样子;然后思维一跳,又是一个多月前那人躺在医院里,刚从ICU转到普通病房,因为止痛泵副作用大于是不得不撤掉后疼得龇牙咧嘴生无可恋的样子;最后跳出来的画面,竟是多年前在贝希特斯加登集训基地的原始森林里,他用刚化开的雪水给当时还不算太相熟的洪少秋洗伤口的场景,又冷又疼他的伤处早麻木无觉,洪少秋一边因失血有气无力地任他摆布,一边又开玩笑般说:“你可得洗仔细点儿,消炎药早没了,万一感染了我可就挂在集训里,这可丢中国人的脸。”

凌远在他身边立定,叫他,沈剑秋抬起头来,眼眶发红,嘴唇有些微微发颤,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当初就该坚持让他去医院检查。”

“这是个意外,你不要苛责自己。”凌远叹气,“我刚问过了,在里面做手术的是我们神经外科的主任。”

沈剑秋刚想说话,凌欢走过来,只看到凌远:“欸,哥,你回来了?十二楼五床的那个黄志雄肝昏迷了,刚才已经叫三牛哥上去看了。”

凌远一愣:“什么时候?怎么不通知我?”

凌欢着急往手术室里钻,也不回头:“就刚刚,半分钟前吧,我刚从十二楼下来,三牛哥估计打算看完再跟你说。”

沈剑秋突然站起来,在他起伏胸膛下竟然得见一个人用镇定竭力压制的慌惧和忧虑,凌远看着他,用了几分力道拍了拍他的肩膀,再叹气:“先别太担心,我过去看看。”

眼见着凌远已经转了身,沈剑秋又短暂的踌躇,却还是马上接着道:“我……也去吧。”话音落,他回头再看一眼手术中心通往深处的长长走廊,快步跟了上去。

而还未及上楼,只电梯门打开,沈剑秋在一低头间即已几乎立不住。躺在将往外推的轮床上的正是黄志雄,一被单的血,氧气面罩下的唇鼻间,病号服的前襟上,也全是斑驳殷红色块。

韦天舒举着本病历夹急吼吼地跟着扶着轮床往外走,刚嚷一句“让一让”,抬眼见到凌远:“你怎么回来了?”

“刚碰到欢欢才知道肝昏迷了,怎么回事?硬化大出血了?”凌远跟着往外走。

“大出血了,得手术下三腔管。”韦天舒一顿,“你回来了那你做吧?”

凌远看一眼身侧的沈剑秋,点点头:“我来吧。”

韦天舒停在原地,任凌远跟着轮床就往里面走,直到滚轮声音也彻底消失不见,他才转眼看看一边的沈剑秋,怔怔立着,眼神竟显得空洞,仿佛站成一尊雕塑。

 

琅琊阁的包厢内,蔺晨因为自家的粉子蛋受到庄以盈小朋友的特别青睐而稍显得有些得意忘形,正手舞足蹈地试图将小朋友从明楼怀里骗抱过来,眼睛瞥到桌上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来自韦三牛同志的微信消息的预览。

他嘴上还在说话,手指已经划开解锁,而当整条微信完整显示在手机屏幕上的时候,他顿时噤了声。向来在人群中“聒噪”活跃的那一位突然安静下来,任谁都能意识到这个突兀的转变,于是原本还在低声聊着股票的明楼和谭宗明也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奇怪地望向蔺晨。

蔺晨捏着手机的几根手指,指甲盖血色全无泛着青白,明显是用劲攥着。他却继续长时间的缄默,直到李川奇还是因为有些担心而开口问他:“怎么了?有发生什么事?”

“哦,哦。”蔺晨仿佛恍然回神,“韦三牛……咳,我们第一医院一同事,给我发消息,说沈剑秋他的那个朋友,洪少秋,刚从机场直接被拉到医院抢救,是硬膜下血肿;刚刚黄志雄肝硬化大出血肝昏迷,也进手术室了,凌远在给他做。韦三牛说他和沈剑秋也不熟,想劝也没法劝,所以问我能不能过去一趟。”

“黄志雄和……洪少秋?”谭宗明锁眉,“国安的洪少秋?”

“你们认识啊?”庄恕讶异。

“工作关系,见过一次……上次和明楼一起见的他。”谭宗明阖目长叹,是真诚的警察。他静了一会儿,然后直起身来转向蔺晨,“你去医院?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也去吧。”明楼也立起来,把胳膊弯里的小朋友送到李川奇手里,“我担心剑秋,一下两个人都进手术室了,他太煎熬。”

庄恕立起来:“既然这样那就都去吧。”

“我没喝酒,蔺晨你上我们车。”李川奇拿过桌上方巾给女儿擦嘴,向谭宗明和明楼道,“谭总你们等司机吧?那我们先过去。” 

 

凌远走出手术中心的时候,刚赶来时视野所见的那一圈警察全散去了,只蔺晨一人独自坐在门口等他,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沈剑秋呢?”

“原本我们都来了,但是时间太晚,庄恕和李川奇带着女儿先回去了。”蔺晨顿一顿,“沈剑秋……在太平间,洪少秋最终还是没救过来。他是因公负伤,所以算牺牲了。刚刚明楼和谭宗明也都过去了。”

“我刚才还在想为什么四号间的手术竟然比我还结束得早。”凌远蹙着眉,“硬膜下血肿,也真是……欸。”

“主要是拖了太久,头都还没来得及剃,生命体征突然说没就没了。在手术台上做的急救,期间心跳倒是复跳过一次,但马上又室颤,然后就直线了,最终还是不行。”蔺晨叹气。

凌远双目瞳孔一收:“没开颅就……?”

话说半截,蔺晨也懂了,刚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于是再问他:“哦对,黄志雄怎么样?”

“肝硬化大出血,刚下三腔管止血,但也只是一台姑息手术。再没有匹配他的肝源估计也就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凌远眉间沟壑更深,加上刚马不停蹄赶来手术,一时也有些疲惫,顿了几秒才抬头,“走吧,去太平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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