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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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没几天可以浪的我……决定先一浪到底……）

03.

荣石回来的时候背包客已经醒了，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自己靠坐起来。蔺晨叽里咕噜已经说了一串了，他却依旧没有任何回应，眼神低低在房间里晃，而后钉死在自己敞口的登山包上。

沈剑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而后转回来：“哦，这里是查果拉边防连，你今天进的沼泽是中印边境的争议地区，军事禁区，条例规定，请你理解。”

“你是法国籍？叫什么名字？”荣石开口问，顿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看看他的眼色应当是听得明白中文的，于是知道他今天是不会答了，因此也就不管，略侧了侧身，像是对屋里所有人继续往下讲，“上级指示，对外籍人士的调查询问不在营里进行，让我们直接去军分区，到渡口站停一下，有一个伤员一个医生，伤员需要手术，连队条件不够，得到分区总医院做，让我们把他们一起送到分区去，以防万一上面还让我们带一个技术体能都好的军医一起下去，怕那个总医院的医生路上一个人弄不过来。”

“在我面前说这么大声，意思就是要我跟着去呗。”蔺晨把手揣回袖子里乜一眼过去。

荣石给沈剑秋使眼色，沈剑秋愣了愣，眼见着荣石竟翻着白眼转身就走总算明白，他回过头来，也不管黄志雄看没看他就对他说：“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们就出发，先到渡口站接上人，然后过河，到岗巴营区稍作修整，会有车来接我们到军分区。”然后他对蔺晨道，“从渡口站到岗巴营的那段路很难走，以防万一，装备还是往齐里带。”

眼见着蔺晨比了个“ok”手势沈剑秋才急忙转身出门，远远看到荣石正大步流星穿过操场往宿舍去。

 

沈剑秋小跑着赶上去：“这样不好吧？”

“什么好不好的？现在连里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你说了算啊。”沈剑秋一愣，“所以这样才不好吧。”

荣石有点暴躁：“那我说了，这一路上你继续说了算，行不行？”

沈剑秋有些懵：“这一路你还想走多久？就算是爬两天都爬到了。”

“是啊，两天而已。”荣石理直气壮。

沈剑秋失笑：“还别扭啊？”

“不该别扭吗？好在那个背包客看起来没什么问题，要是真捞上来一个有问题的你怎么办？还有，现在是你被停职，说什么我带着你和那人去分区，搞得好像我押送你们一路似的。”

“差不多吧。”

原本已经转开了的人又转回来：“什么叫差不多吧？”

“不就停个职么，晋升命令又撤销了，正好。”

“正好？”

“那个什么六号行动，如果还有我的事儿，那我晋升命令撤销了，行动结束还回查果拉。如果没撤，回头我就被调去山地师。明诚六月份的时候就打电话来了，说明总司令跟山地师僵了大半年总算点头了，条件就是六号行动结束之后再把我调去，还说要是再不点头的话梁仲春就得兵谏了。”

“不会是52师吧？那可是个特级快反。”

“是。”

“你行啊，早不说。”

“早说了有什么用。”沈剑秋嗤嗤笑出来，盘着腿席地而坐，仰面道，“现在还不是被撤了。”

荣石顺着他的眼光也往上看，大概是风太大，吹了一整天现在停了，此刻夜幕中竟然连一丝云都见不着，干净得几近透明，仿佛一眼可以望到宇宙深深处。漫天的星星如同均匀洒满一面穹顶，铺天盖地，从地平线的这一端连到那一端，偶尔闪烁，又亮又安静。这样的星空在高原上并不少见，这一夜的却又显得不太一样了。

他仰着面想了一阵，直到沈剑秋踢了踢他的小腿：“怎么了你？”

“哦，没什么。”荣石也盘着腿席地而坐，转头问沈剑秋，“你就一点都不……？”

宿舍区的暖黄光线隐隐从后背投射过来，沈剑秋的脸大半笼在阴影里：“停职有什么好别扭的，委屈也犯不着，本来就是人命和条例的冲突，明台不下去我也会下去的，都是惹事儿。只不过疯子因为明台迁怒得多了点。”

荣石点点头，呼出一口气来。

沈剑秋看着他仿佛说着“那就好”的一叹气，抿抿嘴笑出来，补上一句：“你不也是？”

荣石也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终于也笑了：“是啊，我也一样。”顿了顿继续道，“算了，坏纪律就坏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什么？”

“六号行动还有我们俩的事儿，回头你该晋升还是晋升，王天风说了不算，明楼直接批。”

“明总司令和你说的？”

“他是这个意思。”

沈剑秋突然就不说话了，静了好一会儿才道：“就是说，我非走不可了？”

“嗯。”荣石点头，过了一会儿就笑，“就这么要走了，还挺舍不得你的。”

沈剑秋突然想到他当年进藏的时候。那会儿荣石已经在查果拉上待了一整年。老连长卸任，全连的战士都满心以为荣石能晋一级，结果最终竟然空降了一个连长来，论年龄排辈分讲资历甚至是比身板体格，沈剑秋看起来都太小太轻了。

荣石早就接了明楼的电话，头天晚上在宿舍里跟沈剑秋说：“明楼看上的人我明白，但是这些战士们不明白。你年轻，又是直接从南京军区空降来的，他们不服你是正常的，我刚从北京军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大家普遍对南京北京有成见，认为是上头的嫡系，这片儿呢又是没爹管没娘疼的。明楼说你是军区比武双料第一，那么明天早上训练结束以后就组织一个全连比武，你不要放松，比完了，没人敢不服你。”

沈剑秋愣一愣：“和你也比？”

“当然。你不把我打趴下大家还是服我不服你。”荣石笑起来，“但是我不会让着你。你别以为这地方又冷又缺氧战士们脑子都转得慢，他们一个个猴精儿。”

正如荣石所说，比武以后连里没人不服他。这会儿沈剑秋突然想起这茬，转头问荣石：“明总司令当时和你说要你关照我一下？”

荣石疑惑地顿了顿，随即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这种话明楼是不会明说的，但他都特意打电话过来了，不就是这个意思。”

沈剑秋好奇：“你都进藏那么久了，大大小小功也立了不少，你跟明总司令关系又好，哦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你怎么就没有往上走走？”

“我开始当兵就没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因为喜欢枪，当兵比当警察门槛儿低多了，然后我就入伍了。”荣石笑，“那会儿被明楼看上，人家要升我来着，我说别，一块儿去成都可以，但是你要让我往上走，那我把枪练那么好也没什么用，自己玩玩独孤求败啊？我跟他说，你就让我在一线连队里晃，能带出几个荣石二三四五号就好，就算带不出也能把技术普及一下，那这个兵当的除了我自己过了过瘾也算多点意义。但是直到上了查果拉，居然就不想走了，这儿很神奇。想当年我还不理解蔺晨，还问过他无不无聊，这地方花花草草全没有，在头顶上的活物也就偶尔见只鹰，现在是真明白了。”

“嗯。”沈剑秋点头，“这儿舒服。”

两个人说话说得面前白气缭绕。时间晚了，越坐越冷，一点儿也不舒服。荣石兀自为自己心里想法发笑，而后又抬起头来，高原上的漫天星斗很干净。

 

蔺晨走过去推了推门，再次确认关牢了再回来，一转身看见背包客盯着他看，蔺晨吓了一跳，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误会了什么，于是开口：“你别多想，没锁，就是得关牢一点，你别看现在没风，半夜里风大得很，门要是没关好经常被吹开来。那会儿就麻烦了，衣服都脱了，下床去关个门得冻成冰棍，然后一晚上都暖和不过来。”

背包客的神色稍有缓和，蔺晨注意到了，也就继续叨叨：“今天白天拉你上来的是一个才上来一周的新兵，刚才走出去的是我们正副连长。一开始跟你说话温温和和的那个是正的，那个看起来面相更冷一点的是我们副连长。我是这儿军医的头，我叫蔺晨。”

蔺晨把两个小药瓶放到他床头柜上：“我们这儿晚很容易失眠，你要睡不着呢，这个是安眠药，要头疼的话这个是阿司匹林。连里的氧气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们这儿什么都缺，但就氧气不缺，上边刚给换的制氧机”

“你虽然拿着法国护照但我知道你听得懂中文。”忙活完了蔺晨也坐下来，“你不想说话我们也不会逼着你说，但你如果不告诉我们你叫什么的话，接下来两天我们就只能喂来喂去地喊你了。”

再几秒，背包客突然开口了：“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仿佛已经做好了自己唠唠叨叨一夜打算的蔺医生愣了愣，脸上随即笑开来：“还行，他们俩运道向来都好，再加上你既不是偷渡客，又不是分裂分子，也不是走私的，那不管你为什么跑进沼泽去的，说清楚就好了。这个麻烦归麻烦，也不会变成解决不了的麻烦。”

“黄志雄。”背包客低低，看到蔺晨脸上略显疑惑的神情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我叫黄志雄。”

tbc.

ps. 故事背景大情节线不属于我 但是属于哪里真的记不得了（躺平

pps.可能坑 没写过这种 各种资料查得我头昏眼花 有bug请一定要指出来啊（感谢（鞠躬

ppps. 卡维囊格美：藏语里的意思是“雪地里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