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维囊格美 07［水仙全员向］
07.
荣石非常干脆地转身，走到凌远身边，把他身上的药箱和干粮袋卸下来往自己身上背。蔺晨看到了，以为荣石身上丁零当啷挂了太多东西显得无比好笑，再加一撮胡子就能去扮圣诞老爷爷，最终还是自觉伸伸手：“把干粮袋给我吧，我搁在胸口。”
荣石闻言也不客气，径自把袋子递过去。
沈剑秋走过来，立定了：“我们一会儿过雪崩口。大家要相信雪崩并不是无可战胜的，通常我们在巡逻的时候也会碰到。虽然这一次是持续性的雪崩，但它有间隔，我们就是要趁着它的间隙过去。一会儿大家听我指挥，行动要迅速，但是走到中间万一雪扑下来了也不要慌，一步一步还是要扎实走，不要想头顶，要想着前面。还是一样的，荣石先过，然后蔺晨志雄，你们带着顿珠第二批过，我带着凌医生最后过。还有，最重要的是，如果在过雪崩口过程中有人被埋了，不论是谁，雪崩区外面的人，在那一次雪崩结束前千万不能过去救，明白吗？”
众人应，各自散去做准备，气氛一时紧张，沈剑秋踱到荣石身边定定看看他。
“你这张脸是要干嘛？担心我啊？又不是第一次了。这么个小雪崩要是过不去，都没脸说我是在查果拉待过几年的人。”荣石却笑了，“两年前，巡逻那回，雪鹭河才化冰的时候，索道断了，五十米高往下掉，砸进还漂着冰碴子的河水里，连人带装备都被冲到下游了，我拖着两个人不还是照样上来了？”
沈剑秋抬手扬了扬面前的雪籽，也笑出来：“也不知道是谁，从那儿爬上来以后，肩膀后背一个月都动不了，蔺晨每次拔罐按摩都惨得不行。”
荣石翻白眼：“那至少也出来了，除了我，被雪鹭河吞了又出来甚至还救了两个人的，再没有了吧？”
沈剑秋把荣石身上的包带抽紧了：“好了，信你的。没问题。”
“你别光说我，搞得好像你自己不用过似的。”荣石又轻轻笑一声，抬手在他后脑呼噜了一下，仿佛回到刚上哨所那阵儿副连长带着新连长熟悉巡逻路线的时候，引的沈剑秋一时恍惚，“发什么呆，自己在意点，你还拉着一个人呢。听到没有？”
“听到了。”沈剑秋勾勾嘴角，面前轰鸣声减弱，他低头看表，而后手一挥，对荣石低声，“过。”
荣石像一只雪豹般窜了出去，身上背着那么多东西，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还是显得灵敏，速度快得惊人，很快就跑出了雪崩区，在另一边挥挥手，而后开始从身上往下卸东西。再过了一会儿，前方头顶的雪墙轰然而下，众人眼前一时全是白蒙蒙一片，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移不开眼睛。
沈剑秋却不顾那些，低下身子来和顿珠说话：“你不要担心，蔺晨和志雄会带着你走，但是那一路有点颠，你得用点劲儿把担架抓牢了。你的任务就是不掉下来，可以做到吗？”
顿珠点点头，表示有信心。
当巨大的雪块再一次碎起整面雪籽的时候，还没过雪崩区的就只剩下沈剑秋和凌远。四人在对面朝他们挥挥手，沈剑秋侧手去握凌远的胳膊：“准备好了吗？”
凌远点头。不远处，荣石的手猛地挥下，沈剑秋带着凌远出发了。走到半路的时候沈剑秋已经觉出声音不对，那时心里的数秒刚过了十一。他心中渐渐有些焦虑，不动声色地逐渐调快了步速频率，他听到右边的凌远已经喘得不行，刚想开口说还有七米半，头顶轰然巨响，雪崩了。
第十九秒，那边的人脸已经清晰可见。沈剑秋在雪崩的瞬间只下意识地拉着凌远的胳膊往前面一甩，冲着蔺晨喊“接一下”，一方巨大雪块就径直从左腿处将他击倒。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雪块从高处落下，摔碎，溅起几米高的雪籽墙，沈剑秋只来得及护住头部，整个人很快就被埋不见了。
视线已经极不清晰，蔺晨咬牙扑进雪崩区，凭直觉捉到凌远的胳膊将他拉出来。雪片哗啦啦往下落，荣石眼眶充血，牙关紧咬，面部肌肉剧烈地颤抖，手指几乎将手套掐出洞来。他在心尖上数秒，十秒如同一个世纪。终于等到雪崩稍止，他甩掉帽子又一次窜进雪崩区，直钻沈剑秋被埋的地方。黄志雄看着荣石去了，也下意识扑出去，两个人几乎同时抵达。
荣石徒手挖得几近疯狂，细碎刘海一点一点散下来，嘴里用了八百分的力气龇着喃喃：“沈剑秋你给我出来”。黄志雄也徒手用力，却在某一刻看到自己的斜对面落下一颗散着热气的水珠，融了底下的一小点雪粒子。因为新的雪粒子迅速被翻出来，融化的那一点瞬间就被覆盖，有那么一刻半刻，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终于看到沈剑秋行军包上系的那一捆绳子的时候，黄志雄又一次听到了头顶异响。荣石也听到了，对黄志雄喊：“你拿上包赶紧走，人我来拖。”是从喉间磨出来的声音。
黄志雄答好，在沈剑秋前半身露出来的瞬间迅速卸下了他的包，径直往雪崩区外面迈。沈剑秋还未完全失去意识，感到有人从腋下拉他，他本能的绷直身体，反手锁上拉着他的人的胳膊。荣石两腿发力，猛地将人从雪堆里拉出来，刚拖着沈剑秋跑出雪崩区，又是一面雪墙挟着冰碴子打下来。
荣石浑身脱力，半跪半趴在雪地上大口喘气。蔺晨拍拍凌远叫他继续坐着休息，自己摘了手套跑过去检查沈剑秋，大块大块从他衣服围巾里往外掏雪块，抬眼看一看爬了两步几乎是挪过来的荣石道：“没事，冻僵了，暖和过来缓一缓就好。”
荣石点头，嘴唇还有些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身上却因为刚才跑了两趟热得很。他脱了外套，贴身的那一面朝上将沈剑秋的上半身裹在里面，而后又摘了手套径自将自己的手伸过去，在沈剑秋的脖子、后脑、双耳、脸颊出来来回回地捂着，眼见着沈剑秋身上打个激灵转醒，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凌远在这个时候过来，矮身说怪他。
荣石定定神，看看已经自己坐起来的沈剑秋，舒出口气，扬眉道：“和你没关系，是你们运气不好。我在数秒，这一次间隔的时间比我之前数到的最短的一次还要少上几秒，他要是不甩你那一下，你们俩就都埋进去了。你们两个人要是都埋进去了，我们没法把你们一起挖出来。”
“我没事。”沈剑秋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他咳一声，再开口，“真没事了。凌医生，刚才拽着你跑得太猛，你再去休息一会儿吧。”语毕朝蔺晨使眼色。
直到蔺晨拉着凌远回到一边坐着，沈剑秋才转头看荣石，突然意识到什么，低头抓起垫在自己身下的外套往荣石身上裹：“你不要命了？在这里脱衣服？”
荣石穿上衣服，音色发冷：“刚才差点没命的人是你不是我。”
“运气不好，十九秒。”沈剑秋看着荣石，身上还有细小的颤栗，于是抬手扶上他的肩膀，“吓着了？”
“你说呢？”荣石没好气，瞟一眼沈剑秋后颈轻微的擦伤，重新把围巾往他脖子上环，“身上别的地方有没有伤到？”
沈剑秋依言顺从地四处活动，而后摇头。
荣石后怕：“你知不知道如果后来不是黄志雄过来一起帮忙挖，我一个人根本拉不出你来。”
沈剑秋一愣，而后转向黄志雄，他正坐在顿珠的担架旁边和他说着什么，余光瞟见他们，也抬起头来。沈剑秋看着他的眼睛说声“谢谢你”，黄志雄愣怔半秒，嘴巴张了几次没说出话来，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低了头，却抿抿嘴，浅浅勾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来。
荣石诧异：“他刚才是……笑了吗？”
沈剑秋也有些迷茫：“是……吧？”
过了雪崩区，六人短暂休整继续上路。荣石依旧独自一人走在前面，还是蔺晨和黄志雄抬着顿珠，凌远累得不行，索性与沈剑秋并排行着，自动归至第三列。
一脚踩下去雪地咯吱响，凌远几步一喘对沈剑秋说：“谢谢你，无论你怎么说，是有心还是无意，或者是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最合适得决定，你都是救了我。”
沈剑秋笑笑，还未接话，凌远又接着道：“我和顿珠上雪线，拖累你们了吧？”
“啊？”沈剑秋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而后恍然明白又笑，“凌医生，你知道我们的情况。我被停职了，除了你，我们中间军衔最高的是荣石。他话不多，但是有一句说一句，说一句是一句。他说他担着，那他就一定会担着，没什么拖累不拖累的，都是自己的事儿。行动也好，你也好，顿珠也好，都是。我也是，相信蔺晨也是。”
tbc.
ps. 藏族小战士 故事背景大情节线不属于我 但是属于哪里真的记不得了（躺平
pps.可能坑 没写过这种 各种资料查得头昏眼花 有bug请一定要指出来啊（感谢（鞠躬
ppps. 卡维囊格美：藏语里的意思是“雪地里的火”
（是的我又抄了昨天的备注 我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