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维囊格美 12[水仙全员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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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真的很抱歉大家久等了……)



12.

雪还在下,中国军人的帽檐上,肩章上,端平的胳膊上,枪杆上已经有了薄薄一层积雪,他们依然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气温还在降,对方士兵已经有些不耐,开始有人跺脚取暖。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听到一声哨音,雪山深处,山脊那边的异国武装队伍一列一列地开始转身,迅速撤退,退出中方实际控制线,离开争议地区。

直到对方撤退留下的一片脚印都几乎被新雪填平,几个站在雪坡上的中国军人终于有了动静。蔺晨率先笑出来,幅度由小到大地活动了一下自己已经发僵的身体,把枪关上保险往枪套里一揣,而后随意掸去身上的雪,朗声说着“我去看看凌远和顿珠怎么样了”,一边七摇八晃地往雪坡下走。他看起来晃得厉害,其实却平稳得不行,任凭他在雪地里怎么摆,身体倒自如像一只不倒翁,怎样都不摔。

沈剑秋看着蔺晨同黄志雄一同离去的肢体夸张的背影,跟着第二个笑出来,声音低低的,却带了点这几日难得的轻松通畅,卸下弹夹子弹退膛,刚活动了动,正打算举手拍自己身上头上的雪,身边却又传来声闷响,他一转身,看见荣石已经脸朝下栽倒在了雪地上。

沈剑秋把人扒拉着翻过来,毫不意外地看到荣石蹭了一脸雪,白花花的脸上雪粉簌簌往下掉,他也在笑,一边哆嗦一边笑。

“两条腿冻僵了吧?”沈剑秋低低,“还是说,背上很疼吗?”

“哪里还感得到疼,就是冷,冻死我了。”荣石还在笑,一边伸出胳膊往沈剑秋脖子上挂,“拉我起来,得活动活动,不然就真的成人形冰块儿了。”

“你慢点。”沈剑秋把人拉起来,环顾四周,“今天太累,不能再往前走了,就地扎营吧。”

他们回到雪坡后面,荣石径自去取行军包。蔺晨跪在顿珠的担架旁给他做最后的固定和包扎,凌远正帮助黄志雄半躺着吸氧,看到沈剑秋过来,勉强笑笑道:“手术很成功,顿珠得睡一会儿。”

沈剑秋点点头,眼光放到黄志雄的苍白脸色上道:“他怎么了?”

凌远调整好输氧量,浑身脱力地坐下来:“顿珠在失血,黄志雄献了400cc给他。”

沈剑秋惊诧,猛地拔高说话音量:“400cc?你在高原上抽了400的血?”

“没事,原本打算取300cc,一不留神多了点儿。”黄志雄勾勾嘴角,“只有我,只能用我的。”

“抽得多了点。”凌远喘口气,“今天他不能再走了。”

“今天大家都得好好休息。”沈剑秋立起来,抬头看看那边已经在抻帐篷布的荣石,“我去帮他。”

 

帐篷搭起来,凌远陪着顿珠在里面待着,沈剑秋和荣石在烧水做饭,蔺晨要帮忙,被赶出十米外,又不想打扰帐篷里的人,索性和刚吸完了氧也同样被拒绝了帮忙而显得有些无所事事的黄志雄坐到了一块儿。

他们背向国境线,面向悬崖,视野里是连绵烟云,还有雪山惊心动魄的美。

“我还是得向你道歉。”蔺晨开口。

“你已经说过了。”黄志雄视线未晃逻辑记忆清楚,“你爬上雪坡前就说过了。”

“哦那个,不是一回事儿。”蔺晨摇头,一缕碎发掉下来,“我现在想抱歉的是,我把枪塞给你的时候,不知道你有战争后遗症,即便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黄志雄一愣:“你都说了,你不知道。”

“我该想到的……我知道现在问还是很冒昧,但我只是好奇,不过你要觉得不愿意说,不说也行。”蔺晨顿了顿,然后转过来看着他,再静了一会儿,又开口道,“你为什么来这儿?”

黄志雄转头看向蔺晨,定了一会儿,声音平静:“离开法国前的最后一段时间我在修道院度过,当时只为了求得治疗。因为在进入修道院前,我的酒精依赖非常严重。但后来发现我还是缺点什么,缺了它,即便我的酒精依赖已经消失,但再高级的治疗都没办法彻底治愈我。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问题,它太抽象,我可我确信自己身上还有问题。所以我到西藏就是来找一个答案的,来的时候想,只要找到了,就真的能活了。”

“那,答案找到了吗?”蔺晨接话,看到了黄志雄的眼色,于是对他的声音毫不意外。

“没有,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了。”黄志雄摇了摇头,带动身上的厚登山装衣料沙沙地响,“但是没关系。现在我看到了很多我此前三十余年不曾理解的东西,也找到了另一个能让人活下去的理由。我或许不必死了。”

“是。‘一切如是’,就是最大的接纳。”蔺晨迎着风点头,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他看向黄志雄,天还亮,隔着雪镜,视线也能清晰得要命,竟然能捕捉到他眼角细纹里细微的波澜,“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是因为什么,但你在感动。”当对自己有了足够的承认和接纳,所有的情绪就开始自然流动了。

“是吗?”黄志雄一怔,原本已经转开了的视线又转了回去,直直落进对面人的瞳仁中,第一次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蔺晨语出笃定:“是。”

“那就是吧。”黄志雄低了低头,显然进入思考,一边下意识地去拂鞋上蹭到的浮雪,而后抿抿嘴笑了出来,脸上带着的竟然是与他的年龄形体不算太和谐的羞涩,“我真喜欢你们。”

 

沈剑秋抬头间看到席地交谈的蔺晨和黄志雄,心里莫名生出一些感慨般的放心来,却在他看到荣石的下一秒,胸腔里的某一根弦就又绷紧了。

荣石不对劲儿。他的每一次动作都仿佛用上了百分之二百的蛮力,而自从雪坡上下来,他就几乎已经不再与沈剑秋交流,不论是肢体还是言语还是眼神,都从他那里被截断了。沈剑秋看着几步开外的头上已经渗出汗来冒着白气的荣石,心里先是空,又是慌,竟然还有些疼。这种一意孤行式的,逃避似的埋头和专注甚至不自在,他看了不舒服。

直到荣石伸手打算去揭锅盖,沈剑秋终于开了口:“先别揭,气压不够,两个小时只能洗手。”可他不可能不知道。

荣石有半秒的尴尬一闪而过,而后又是不置可否地一“哦”。

沈剑秋踌躇半晌,还是问了:“你到底怎么了?”他摘了雪镜,认认真真将目光落到荣石身上。

但荣石在躲他,仿佛那样的目光太亮,可他又无处可躲,只能把雪镜往上推了推,企图完全挡住自己的眼睛:“没事。”

“和我都不能说?”沈剑秋此刻说话的尾音里有细小的哆嗦,他自己或都不曾意识到,但荣石听出来了。

这句话一出,荣石的心就软了,十几分钟前才下定决心的缄口不言顿时消失无踪,不忍心继续沉默,但一开口,一字连着一字,一句接着一句,就停不下来了:“我以前觉得,我的肩膀,这辈子好是好不了了,我只求他别坏就心满意足了。但是现在我觉得,以前那么想不就是天方夜谭么。我年纪在长,它怎么可能不坏?万一我以后瘫了,或者再爬达坂的时候没撑住摔下来了……”

沈剑秋明白了,他是怕了,和攀达坂前的害怕不同,他这是在后怕。他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说话,只轻轻抬起胳膊,又轻轻把张开的手掌搭在荣石的后脑上,从上往下抚摩,力道正好,一下,又一下。


tbc.

ps. 藏族小战士 故事背景大情节线不属于我 但是属于哪里真的记不得了(躺平

pps.可能坑 没写过这种 各种资料查得头昏眼花 有bug请一定要指出来啊(感谢(鞠躬

ppps. 卡维囊格美:藏语里的意思是“雪地里的火”

(是的我又抄了上章的备注 我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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