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tus 17[明楼/沈剑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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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嘤嘤嘤(继续手动嫌弃自己的啰嗦(以及刚忘了说 疾病那一段不属于我



17.

晚睡晚起星人沈剑秋被手机电话吵醒的这天是周一,无课的周一。他抬手掀起一角窗帘,阳光不算灿烂,空气失了清澈,城市逐渐由秋入冬,雾霾开始起来了。

他看了看亮着的手机屏幕,是一个不认识的座机号码。沈剑秋扫到屏幕上的时间,距他倒在床上睡下才过了三个小时,于是按了静音。刚把被子重新拉回身上没几秒钟,手机就又响,他再看一眼屏幕,同一个电话,终于点了接听。

“你好,这里是华山医院,请问你是明楼家属吗?”

沈剑秋脑中发懵,电话那端的女声一时没听到这边的答复,还在锲而不舍地继续:“喂?喂?你听得到吗?请问你是明楼家属吗?”

“啊?明楼?……是,我是。”沈剑秋终于确信自己非在梦中,“你说你是华山医院?”

“这里是华山医院。”女声听这边声音算是真的明白过来,语速加快,“上午十点钟神经外科的秦主任会给病人会诊,希望家属也能在场,您能过来吗?”

沈剑秋将电话开到免提,已经开始穿衣服,人离得远,于是有意放高声音,一声“能”出口,把自己也惊了惊。

然后他收到明楼请他帮忙去Lotus写字台的某抽屉里取他三年前和四年前的体检报告的微信消息,然后他用手机百度从学校到华山医院的地图,然后他走进离他最近的地铁站,换了三条线后终于在十点前抵达。可用在通勤上的这一个多小时,他的大脑几乎无法思考,只靠直觉或本能进行着肢体的动作,甚至直到他依照明楼发过来的病房号走进屋内,看到病床上的人,还有立着的两位医生,大脑依旧几乎保持空白。

他的脑中只有两个问句。为什么从美资私立医院转院到华山医院?以及,为什么要会诊?

他有些机械地点头,问好,握手或浅浅地弯腰。他看到面前的医生嘴唇开合,辨识出他们寒暄式的语句,比如,“你是病人的弟弟?你们长得挺像的啊。”

然后渐渐地,他可以接收到落进他耳朵里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甚至如果需要复述,他都能一字不差地讲出来:“……鞍区脑膜瘤,0.5×0.6,良性。如果手术,可经翼点入颅,距离较近,轻微牵拉即可暴露病灶,脑组织损伤相对较少;也可以经鼻蝶入颅,微创,恢复快,但是有复发的可能。手术可能会损伤视神经、颅神经,还有颅内动脉。部分患者术后出现下丘脑反应,垂体功能低下。手术需全麻,有一定的风险,恢复期三个月至半年……”

可他无法理解。这都是些是什么?

“这是三年前和四年前的体检报告?”秦主任指指沈剑秋手里的文件夹。

沈剑秋递过去,资历小些的住院医接过,与秦主任一起翻动比对,接着说:“哦,四年了,无增大,无症状。没有压迫血管和神经,不影响视力等各功能,也不影响正常生活。”

这又是什么?

“那行,情况家属也都了解了,剩下的,具体要不要做手术,还是你们自己商量。”医生离开,沈剑秋立在了原地。

 

他没有去看明楼,只打开手机上百度,刚才医生说了什么?鞍区脑膜瘤,鞍区脑膜瘤。

他的大脑恢复运转,眼睛扫过手机屏幕,越看越心惊。直到他突然听见明楼的声音,他在叫他的名字。

他惶惶然抬起头来,看到明楼的眼睛,那一瞬间的眼神他无法形容,亦或是,他抓不住,也读不明白。他们目光相触的那一瞬间,明楼的一双眸子显得特别深,便是有千情万绪也全部纳入瞳孔深处,他碰不到。

但也就是那么一瞬间,明楼的眼睛就收敛了那样的神情,蓦地变得温平下来,甚至还带点笑,他问:“叫你三声都不应,手机上面看什么呢?”

“不是鞍区脑膜瘤么?我查查。”沈剑秋语气平平。

“查什么?刚才不都说了?”明楼话里还是带笑,“过来坐下啊。”

“我就查查。”这一次,四字里竟然带了点怒意。沈剑秋方才依言坐下,就意识到自己何种语气说了什么,一时便几乎想跳起来谢罪,被明楼一把按住了,于是只能坐在那儿,有些不安地道,“我……对不起。”

明楼当然不介意,甚至觉得这个第一次见到的带着点恼怒的沈剑秋莫名可爱,说着话,不自觉就带上点哄孩子的口吻:“是鞍区脑膜瘤,但不用担心,它是良性的。查出来四年了,没有变大,没有对我造成任何的影响。所以不用理它,这个小东西就让它在,没什么大不了。”

沈剑秋一愣,似有些明白,却又迷茫:“可你就是因为头痛才被大姐送进医院的。”

“那是神经痛,和肿瘤没关系。”明楼再添一句,“早在有肿瘤前就有的毛病。”

“那你转院……?”

“体检报告被博爱的院长看到了,我们十几年的老朋友,人自作主张就要给我转院,大惊小怪。不过就他这个犟脾气啊,我要是不同意,他非得把我打晕了扛过来不可。”明楼顿一顿,又低低笑一句,“病例挂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颗瘤子瞒不住,想着千万别把大姐吓回来,情急索性就把家属电话改了你的。是我自作主张,没想到我那同学效率惊人,今天就安排会诊,对你来说太突然了,我得向你道歉。”

 

“I got really freaked out…” 沈剑秋的脸上恢复了平静,语气毫无波澜。

“I realized it.”明楼眉心生疼,“I’m sorry.”

“…It makes me feel worse to…” 沈剑秋蓦地语塞,低下头,除了额头,只能让坐在一旁的人看见他的鬓发侧颊及鼻尖。

不知是刚才的哪一点戳到了明楼心里最柔软敏感的那一处,是沈剑秋的惊慌,是他强迫自己的镇定,是他的竭力压制,还是他突然换成了英文的表达,让明楼的胸腔中有什么东西开始翻涌起来,而且愈来愈烈。

或许是因为,即便明楼早就意识到沈剑秋可能在他身上投射了家庭的影子,潜意识中可能认为在自己这儿有了如同家长庇佑般的感觉……可今天之前,他都不曾想过沈剑秋对他的感情投射早已不止于此,它非常多,如江南春秋的雨水般丰沛。他有时叫他大哥,有时叫他明老师或明教授,有时他们也如朋友般交流谈心,但若从今天如此反应来看,个中所含的,应已多过亲情、敬仰、崇拜,亦或还可能存在的些许依赖。而这一点,恐怕沈剑秋自己都未曾意识到。

明楼看着左手边的青年,突然想到那架MH370,他想,那段日子,这个叫沈剑秋的青年是不是也和今天一样,面无表情地沉默。于是下意识的,明楼迅速打断了自己的思索,重新回到了最直接的那一层情感。那是再怎么掩饰都遮蔽不了的本能反应,有关亲情,有关死亡,有关失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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