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tus 28[明楼/沈剑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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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置信的第二次日更(被自己惊呆



28.

这个晚上让沈剑秋觉得恍惚。幸好只是恍惚,而不是“可笑”,不是“荒唐”。

他的时间仿佛被自己的思维切割成了一个点,又一个点,一个瞬间,又一个瞬间。他的思维在跳跃,每到一个点就是一种明了,而每一个点之间的路途仿佛消失了,那一段一段的空白里没有复杂的阐释和步骤。他也会感到奇怪,仿佛在打通了最初始的那个点之后,在他能听见自己呼吸声的震耳欲聋的安静中,所有的一切都接二连三地通彻起来。

沈剑秋走进楼梯间看着因为他的脚步声自动亮起的第一盏灯想起了明台,也想起了那在真正意义上拉近了他和明楼之间距离的《不存在的骑士》。

第二盏灯亮起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此刻仿佛是在有查理大帝参与的卫士宴席结束的那天夜里的托里斯蒙多,他满怀忧伤也满怀希望地动身去找那片森林。

那是第几盏灯亮了?沈剑秋听着自己沉滞又不沉滞的脚步声,竟然还能意识到身后的声控灯在渐次熄灭。他想起小说倒数第二章的最后一句话,是索弗罗妮亚说:“我们过去也不懂得应当怎样生活在世界上……也是边生活边学会……”

他想他感激这一切,与明楼相识至今,他收获的所有的丰盛,都是他过去生命中的缺失。而当它们到来的时候,他无知无觉所以毫无准备。但明楼是这样神奇,他没有具体地教给他什么,但他却是牵引着沈剑秋进入另一个真实的人,去看,去听,去体验,然后去生活。

而说到底,卡尔维诺的《不存在的骑士》是一个关于寻找的故事,不论是阿季卢尔福还是托里斯蒙多,甚至是朗巴尔多,还有最后走进修道院的女骑士布拉达曼泰,他们的一生都在寻找。一边迷茫一边寻找,一边寻找一边清晰,一边清晰一边迷茫。

这或许是生活的常态,而在你难以超脱这个循回往复的时候,至少可以学着和它一起生活,然后在不察间看见一座灯塔。你不知道它是远是近,或许很快你就可以赶到那里亦成为光源的一部分,又或许你一辈子都无法与其比肩,但它会一直在那里,稳定,发光——它的存在就是这一切最完满的意义。

而此刻重新走进湿寒空气中的沈剑秋并不知道,就在他关灯转身离开的时候,510的铭牌反光闪了闪,院长办公室的门开了,在办公桌前坐了一夜的明楼走到门边,定定看着他的背影一步一步没入走廊尽头。那双被昏黄的走廊灯光衬得更深更远的瞳孔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之后,在眼睛主人的意料之外,交织而至的情绪竟翻涌叫嚣着几乎冲破了那层沉静许久的水面。

 

从现实意义上来说,那一夜的确什么都没有发生,即便是在沈剑秋到Lotus还书的翌日下午,依旧没有人提起有关昨夜的任何一个字。再稍晚些的时候明台的到访让他们在放假后顺理成章地有了第一次晚餐。

沈剑秋强迫自己不去回想那天夜里自己坐在经济学院五楼的自习区盯着510的那扇铁灰色防盗门取暖时候脑中的天翻地覆,然后他发现保持常态并不是一件那么困难的事情,尤其是有一个“大哥”一个“剑秋哥”交替轰炸不绝于耳的明台坐在身侧时候。

但无论如何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当他们坐在一起的时候,他开始关注明楼本身更多一些,他说话惯用的自然腔调,抬头时比一双眼睛更早提起的眉毛,还有他……仿佛不怎么会用筷子。

沈剑秋对天发誓他不是有意要分着类去数明楼使用各餐具的频率——只是为了分散注意罢了——然后他发现明楼在能不用筷子的时候基本上不用筷子,不得不用筷子的时候,食物中途从筷子间掉落而无法按照预计抵达目的地的概率接近二分之一。每到那时他总是不动声色的去看明楼和明台的反应,但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大概已经惯常到难以察觉,或者明楼肯定意识到了,但似乎他更习惯于安之若素——掉了就掉了,再来一次不就完了。

 

而明楼当然是高兴的,明台在数月前闹出来的惊天大动静其实在事发第三日就已经差不多一笔勾销。学期间他不常回明公馆住,自然也难常常见到重新回归高中生活的小弟,时隔多月,眉眼间扑笼过去的宠溺更甚。

明楼对明台的感情自然是出自心底,他在他面前无需多思,兄弟情分就是如此。但他必须仔细考量自己对沈剑秋的每一个表达,这个晚上明楼对自己情感的克制简直到了严苛乃至残忍的地步。从情绪到表情甚至语气,他不敢放任自己,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会带来哪些自己无法预计的结果。

他尽全力希望让沈剑秋感受到自己的关心和家庭的温暖,却也尽全力保持这种情感的热度不至于让他觉得不舒适甚至尴尬,在沈剑秋真正想明白之前,他不介意他们到底以一种什么样的状态相处,师生也好,兄弟也罢,他更看重的是维系。只要能够继续维持下去,自然以哪一种方式都可以。

后来明楼试探性地问起沈剑秋在哪里过年,要不要带上叶梦辛一起到明公馆去。他将一个温浅和煦的笑挂在脸上,然后告诉他,其实每年除夕明公馆也只有他们姐弟四人和阿香一起,今年阿诚在法国回不来,如果他和梦辛能来就会更热闹一些。

说着话的时候明楼注视着沈剑秋,他们的视线在触碰的瞬间沈剑秋就将焦点散开去了。而就在那一闪而过的失神间,明楼分明看到了震惊、犹豫、欣喜、悲伤、踌躇、无奈,甚至留恋,还有一些无法用语言概括的情绪,它们坚定地交织在一起,庞大的网络骤然收缩变成一股激流,几乎冲破了沈剑秋的瞳孔,却又在瞬间被他不动声色地收回安顿了无痕迹,如果不是他随后抿嘴笑起来时一侧嘴角那容易叫人忽略的轻微抽搐,明楼几乎以为自己方才所见是一个幻觉。

明楼面色平静地接受了沈剑秋“已经有了安排”的抱歉,却分明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和太阳穴里的某跟神经被眼前的年轻男人拉扯着,那种酸麻和愈渐强烈的抽痛让他不得不在下一秒沉声丢下一句“我去趟洗手间”就起身离座。他走得太急,连方才攥在手里的餐巾都没来得及叠好。

沈剑秋自顾不暇,明台却注意到了,叉子上挂着一块鸡腿肉停在嘴边,任凭几滴绿咖喱汤汁落自己在碟子里。他将视线从明楼离开的方向转移到了那乱成一团的餐巾上,微侧了侧脸对沈剑秋说:“大哥刚才有点怪怪的。”半晌没听到回音,他看了看忙着用刀叉剥虾的沈剑秋,终于把那句“你今天也怪怪的”咽了回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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