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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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机场延误到生无可恋（祝最可爱的靳老师快快好~

03.

周六下午导师在家办了个小型沙龙，沙龙结束的时候四点堪堪过半。导师留明楼吃晚餐，而他转念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告诉黄志雄今天晚上自己可能不回，于是只推说还有别的事便从导师家离开。

回到自己公寓开门的时候明楼听见抽油烟机排风扇工作的声音，看到厨房的灯亮着，还是不免怔了怔，然后醒过来，今天是他近日来第一次在天色未暗前回家，这个时候黄志雄还在做饭并未离开。明楼在门厅换了鞋，将包搁在一旁矮凳上向厨房走去。

正在做饭的人自己带了鞋套穿在脚上，腰上系一条围裙，正往油锅中下事先切了片裹了一层水淀粉的豆腐。他听到身后响动，匆匆转过身去看到人，抿嘴笑一笑：“你是明楼？回来了？今天这么早啊。”语毕，他也不等明楼回应便又转回身去，忙着照看手底下的油锅。

看来是黄志雄无疑了。锅中响起呲啦啦的声音，油炸过的食物香气开始散出来，扑得明楼一时恍惚。这种一回家推开门就能看见光亮，也能闻到食物油烟气味，甚至还能听到有人笑着对他说一声“回来了”的日子，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过了。明明是初次相见，但这一声“你回来啦”竟然被黄志雄说得熟稔，仿佛两人相识已久。

明楼日后也曾想过为什么这个叫黄志雄的人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他觉得亲切，因为他乡故国人？亦或是因为小餐厅角落里的“惊鸿一瞥”？这些当然都不是什么能够立得住的理由。

这种熟稔的生发毫无道理，就好像是看见了第一眼，心里面即想着，这个人和我有联系。用一个非常俗套的词来讲，人们大多称它为缘分。

 

彼时他定定神，也不走近去，依旧倚在厨房的门框边上说话：“对，我是明楼。今天周六，我还以为你会问我周末干什么去了，谁知道你说怎么今天这么早回家。”

“是哦，你也过的这种五天工作日两天周末的规整生活，也是，我脱离学校太久了，忘了。”黄志雄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稍稍显得有些模糊，但依旧能叫人辨识出他尾音中隐隐带出的那一点两点的细小笑意，“要是饿了，水果和甜点在冰箱里，我这儿才开始做，正餐你得再等等。”

“难道不该是餐后甜点么？”明楼一边说话一边打量黄志雄立在电磁炉灶台前的背影，动作仔细流畅，个头高挑，却因为台面有些矮，此刻稍稍驼了背，后脑发丝蓬松而柔软，因为他的动作带出些轻微的颤动。而他刚才转过来说话的那几秒，即便明楼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一下他的脸，却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我只负责做，餐前餐后那是你的决定，我又不会因为顺序不合适而拦着不让你吃——再说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黄志雄趁着豆腐翻面的短暂间隙迅速转过身来看了一看明楼，然后他转回去，声音再一次从油煎和排风扇的混响中传来，“今天做了椰丝蛋挞。没想到你喜欢甜食。”一个“甜”字后可疑地拖了点长音。

明楼终于想起来这张脸让他觉得眼熟是因为什么。啊，那个一周前在餐厅里抱着把红色吉他唱摇滚的男人。他因为晃神耽搁了半秒，几不可察地顿了顿，而后迅速跟上话去：“是啊。有问题吗？”语气坦坦荡荡，听起来却多了一丝刻意的无辜。

“没有啦。”黄志雄答他，不知有意无意，又漏出一点笑来，然后默默在心中补上一句，只是觉得还挺可爱的。

 

黄志雄从厨房中端出最后一只碟子来的时候，明楼正坐在餐桌前对着笔记本敲论文。黄志雄转身回厨房收拾台面清洗厨具，一边还不忘和明楼说：“这几天你回来的时候菜都凉了吧？今天这是真正意义上刚出锅的晚餐，快吃咯。”

明楼合上电脑拾起筷子，下手前突然有一丝不好意思，于是向厨房里面说话：“你还回店里去吃？这个时候回去也顾不上吃饭吧？不如就在这儿吃点？”

“我可是厨师欸。厨师吃给客人做的菜，我还没有那么不专业吧？”黄志雄举着一把满是泡泡的木铲子靠在门边，看着明楼，然后眨眨眼补上一句，“不过，你要是觉得一个人享用这样的晚餐很无聊，我明天倒是真的可以做个两人份的陪你一起吃，多的那些食材费用不算你的。”

明楼尤其擅长划重点：“你说，哪——样——的晚餐？”

水打在金属水槽里噼里啪啦响，黄志雄不自觉地拔高声调：“告诉你个大秘密，我做菜比我们餐厅所有的厨师都做得好吃。我要是去做厨师了，他们都得失业。”

“你做菜这么好吃，在店里不做厨师做什么？”

“洗碗啊。”水声停了，黄志雄将锅铲叮铃哐啷挂起来沥水，解了围裙走出厨房，“讲真，我明天做两人份的菜，你到时候别又反悔把我赶出去。”

“我同意了吗？”明楼挑着眉毛看他。

“你没同意吗？”黄志雄走到门口摘下鞋套团在手中。

明楼若有所思：“两人份的话，你是不是做四个菜啊？”

“我……”黄志雄语塞，一张脸冲着明楼写满了难以置信，顿了几秒，终于优雅地憋出四个字，“你想得美。”

门在明楼的放声大笑中缓缓合上。

 

明楼住在这幢公寓楼的第三层，黄志雄手上捏着一团一次性鞋套，看了一眼安静停在底层的电梯，转身推门走进防火逃生梯去。他从每半层的楼道窗户向外往，可以看见公寓楼后的一排小店，面包房，洗衣房，咖啡厅，礼饰店，还有一家文具店。天色几乎全暗了，小店橱窗和标牌上的彩色小灯星星点点，在暗色中亮成一丛一簇。他在这逐渐下移的街景中思考明天晚上的四菜一汤，不察间走到底层。

黄志雄双手较力推开沉重的防火门走进楼道，再转开门禁走出公寓。他立在楼外，鬼使神差地往上数到第三层，停下来。窗帘是拉着的，但窗内的明亮光线却通过布料映出了窗子。黄志雄视力好，仰视间，窗帘上的暗纹和纤维在光的作用下，一丝一缕都清晰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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