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主义是一种 03[庄恕/凌远/全员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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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被庄医生虐成了渣渣。



03.

黄浦卢湾三中心小学在车窗外缓缓掠过,白底黑字的校牌,三五层楼的校舍,颜色斑驳的墙体,另一幢楼上是满墙深色的爬山虎。现代都市仰首难见顶的高楼丛林间,这片老旧校舍在夕阳覆盖下显得沉潜而特别,仿佛安静凝结了一段时间长河里无人知晓的隐晦旧事及过往记忆。小楼上长满了的爬山虎在夕阳光线下半明半暗,每一片叶子都带着金色镶边和细碎阴影。有风拂过,满墙的叶子影影绰绰,似落下些什么。

庄恕看到眼前景象不由深吸口气,这片主校舍几经修缮,老了,旧了,却还是三十年前的样子。他眼神微动,竭力安抚自己眼角的一丝刺痛,故作玩笑地朝谭宗明道:“你今天晚上安排在这儿吃饭,是故意的?”

“什么?”谭宗明却丝毫没在意,反倒被庄恕这一句话从公务中惊醒,抬头一扫窗外,“啊到了,香港广场。我们去B座,你拐过这个路口,直接进地下停车库。”

“不回答我问题?”庄恕挑一挑眉毛,情绪平复下来,趁着最后几秒闪烁绿灯右转。

谭宗明依旧不明所以:“你刚问我什么来着?”

“我说,你今天晚上安排在这儿,故意的?”庄恕侧了侧头才找见地下车库的入口。

“故意的?”谭宗明顿一顿,有些惊讶,“我那个法国朋友开的餐厅,挺有特色的。”

“我不是说这个。”庄恕哭笑不得,“你帮我找妹妹的时候,不知道我小时候在这儿读书?”

谭宗明一愣,从后视镜往后看一看:“哦对,抱歉,一下真没注意。”

“你抱什么歉?我感慨一下罢了。”庄恕摇摇头,无奈地笑笑,深吸口气,又叹出来,“小的时候这一片还都是居民区,今天留下的竟然就只有这所小学了。”

 

谭宗明刚想说什么,突然私人手机响起。他从口袋里摸出来接了:“志雄?蔺晨到了啊。我们也快了,再五分钟吧。好,老包厢,菜单听你的……没事,那你开始吧,我们就来。”

“法国朋友?”庄恕挑挑眉毛。他隐约听到谭宗明电话里的声音,成年男性,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他开车驶入地下车库,顺着顶灯指示直接停进了离出口最近的绿色车位。

“这位美国朋友,还不允许法国友人说中国话的?”谭宗明噗嗤笑出来,眼见着庄恕将车停稳熄火,率先撤了安全带,“法籍华裔,小时候移民法国待了二十年,又回来开了餐厅。走吧,蔺晨在等了。”

“欸,这多不好意思,我也没给她带什么,你不早告诉我。”庄恕搓搓手,撤了安全带。

谭宗明下车,等着庄恕锁车绕过来才开口道:“蔺晨?用不着。”

“用不着什么?”庄恕一顿。

“那儿走。”谭宗明指指斜前方的电梯,然后答他,“我的意思是,你对蔺晨用不着不好意思,也用不着给他准备什么见面礼。”

 

谭宗明和庄恕一起推开包厢门的时候,蔺晨正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手把玩着茶杯,另一只手举着手机打电话,隐隐约约向那端说着诸如“你再不听话我开多少斤黄连给你可没准儿啊~”此类字句,眼见着来人,赶忙对电话里的人道“我现在有事儿,明儿我下午门诊你晚点直接来找我不用挂号”,再腾地站起来。

谭宗明走进来先笑:“大国手等急了吧。”

“我等的可是您呐,怎么会急。”蔺晨笑嘻嘻地摆了摆手,看到跟在谭宗明身后进来的人,“啊,这位就是庄大夫吧,在下蔺晨。”

庄恕却有些惊讶。但他的惊讶很快消失,更多的是感叹。眼前人黑色长裤,亚麻制白色衬衫,一头长发及腰披着,左右各挑了两绺夹到脑后就显得清爽,刘海松散却也不凌乱。更重要的是,这是个男人,一个……姿态气质都漂亮得过分的男人。

有人推门进来,说话间将两盘精致凉碟搁到圆桌上:“都来啦,那别站着说话了,过来开动吧。”来人不算太年轻,黑色T恤卡其色长裤,眉目,眼睛,还有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带起来的纹路都清晰干净。

谭宗明转身看到人,拉过来给两边介绍:“呐,庄医生;主厨黄老板。”

“庄恕。”庄恕笑一笑伸出手去。

“黄志雄。”黄志雄也伸手去握,“你们放心,今天我亲自料理。”

“辛苦了。”谭宗明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又道,“这周六下午我家有个沙龙,晚上七点自助,有空过来吗?”

“我过去给你们做甜品吗?”黄志雄挑眉。

谭宗明眨眨眼:“明楼带着明台来,说那小子念叨了好久你做的九宫格慕斯。”

“明家的小少爷也来呀,那我可真得到了。”黄志雄点头往门外走,“先去忙了。这一季的新菜单,你们是最先尝的。”

谭宗明摆手,转回来冲屋内两人到,“周六蔺大夫一起来啊。庄恕,你也来,我回头问问凌远。”

蔺晨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庄恕却有些犹豫:“这……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刚回来,现在国内需要有几个朋友,和一点吵吵嚷嚷的烟火气。”谭宗明笑道,顿一顿又添一句,“不过交朋友这件事也用不着刻意,就当是过来吃个饭,还不错的自助。你不是好奇我家在哪儿么,不来看看?”

庄恕听着谭宗明说话,看着已经对着桌上盆碟动了筷子每一句客套的蔺晨,突然觉得感动。

他明白谭宗明和凌远的有心安排。这一夜过去,庄恕就已经被他们带进了一个朋友圈里。谭宗明和凌远早就超出利益合作的朋友关系,凌远与蔺晨十几年的同学同事关系,蔺晨与黄志雄的伴侣关系……这个圈子里的人,社会角色各不相同,有名震商场的上海滩大鳄,也有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中心最顶级的商务地段拥有一间小小的私人餐厅的主厨,但正是因为它们的丰富,才更衬出关系本身的直接与舒适。

他承认自己也许带着几层防备和沉重心事重新回到这座城市,胸腔里时不时泛起的情绪矛盾而且戒备。做好了疏离的准备,本就不打算融入其中,却没想到这才几个小时,从在机场见到谭宗明开始,那种他自以为早就经湮灭无踪的熟悉和温暖竟然已经开始卷土重来。

 

黄志雄端着最后一道甜点走进包厢,时间晚上八点过半:“今天菜不多,庄医生才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别太晚了,一会儿早点回家好好休息。原本想给你们上酒的,蔺晨千叮咛万嘱咐把酒收了,我也就没上。不会不尽兴吧?”

“不会。再上菜我也吃不动了,现在最后一份甜点,刚好。”庄恕看向黄志雄,“真的很好吃,今天晚上辛苦你了。”

“喜欢就好。本来就是做这个的,也没什么辛苦的。餐厅刚开起来的时候一个人做十几桌,一做就做一夜,这个谭总知道。”黄志雄笑,刚想再说什么,蔺晨突然插了嘴:

“欸,我声明一下啊,之前说别上酒是为照顾凌远的胃,没想到他今天来不了,这锅我不背。要不现在稍微喝点儿?”语音方落,蔺晨搁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他低头一看,“哟,说曹操曹操来电话。”

蔺晨将电话接起,未及开口,凌远就先说话了:“蔺晨,你和庄恕还在一块儿吧?”

“你找他打我电话干嘛?”接电话的人莫名其妙。

“我没他国内的手机号。”凌远语速较平常稍快,“你们吃完了吗?没喝酒吧?”

蔺晨听到凌远语气,脸色也渐严肃起来:“刚吃完,才上了甜品,没喝酒。怎么了?”

“你把电话给庄恕,我跟他说。”凌远道。

蔺晨看一眼正低头拿勺子挖布蕾的庄恕:“不太方便,给你开外放?”随即在听到凌远的同意后迅速打开了免提。

凌远在电话那头道:“庄恕,急诊刚收进来一个伤员,一段不知长度的铁片从二三肋骨间插入,穿过右肺心包直至脾胃膜,还有肝大叶,若干大血管。铁片这个位置干扰了传统的胸骨下开口探查胸腔,我的判断,铁片连同所有的脏器一起摘除是唯一的可能。这台手术要胸腹联合做,难度极大,但医院几个小时前就已经收了很多车祸和塌陷伤员,胸外唯一有可能和我一起完成这台手术的张主任现在也在手术上,还要至少两个小时。我也是才从手术室出来,但是伤员等不了,你现在状态怎么样?如果不太疲劳的话能不能现在来医院?你们吃饭那儿离医院车程十五分钟。”

“我状态没问题,这就过来。”庄恕听着搁下勺子,然后道,“老谭,蔺大夫,那我就先过去了,你们慢慢聊。”

“欸等等。”蔺晨挂了电话也站起来,从黄志雄手中接过已经打包好就准备给凌远带过去的甜点,“看这情况凌远晚上肯定没吃饭。我和你一块儿去,顺便给你指路,保证比GPS好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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