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ce 23[明楼/黄志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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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即便已经回到上海数年,明楼依旧时常想起黄志雄来。他没有仔细定义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毫无疑问的是,他知道自己爱他,深爱着他。

明楼回到上海后在F大经济学院任教授,第一学期的两堂课全程录像下来,很快就在超星上被点爆了热度,结束更新很久依然持久地飘在首页排行的前十里。这不是什么意外,毕竟早在他回国前学生们就已经读着他的文献写论文,用着他自己的专著当教材。而他的背景也不是什么秘密,大概是当年那连博士都还没毕业的明家长子是怎样在谈判桌上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的故事为他赚得了圈里的第一份名声,后来又在巴黎证券业闯出一席之座被誉为业界的翘楚。

明楼有才有财也有地位,却没有伴侣。刚回国的时候有太多的人怀抱各种心思来打听他的情感问题,总是叹着说,为什么他条件这样优渥,却至今没有爱情?每当碰到这样的问题,他也不做解释,只温和笑着拒人千里,心情好的时候添一句,还是得看缘分。明镜自知管不了他,旁人也当明楼是有主意的人,说再多也无用,于是渐渐的很少有人再提了。

只是,至今没有过爱情吗?当然不是。

夜深人静,明楼看着自己放在学校附近独居公寓书房里的台灯基座上的银十字架链子,兀自笑笑。他有爱情,那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深藏心底最温柔最美丽最遗憾也最疼痛的秘密。只是,这世界灵魂蜂拥,不是所有人都有幸留得住珍惜的那一个故人,好似幻象,仿佛梦境。可他从来都不会远离你。你之所以成为如今的你,是不同的人,无数件事,他们和它们一点一点附着到你的身上,标记你的灵魂,永久地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

明楼当年博士毕业后,全球几十所顶尖大学的经济学院想要聘请他,北美那边发来的全是终身教授的邀请,可他丝毫不为之所动,一一婉拒。他留在巴黎大学任教,又在巴黎的证券业风生水起,却依然住在自己原先的那套公寓。他不知道等过了多少的时光,终于在某一天决定停止这样的固执,准备回国。他已经不算太年轻了,而这世界上除了自己的生活与私心,还有他太多想做的事情。

回国前夜他最后一次去蒙巴纳斯楼的高层俯瞰巴黎的夜景,竟然在多年之后第一次想起了似乎曾经读白先勇时看过的一篇《Danny Boy》。故事简简单单,也能看到灵魂。但他那一刻想起来的不是云哥,不是韶华,不是Danny boy,亦不是那群涌进心里却又被带血带肉生生连根拔去的男孩们——而是云哥在前半部分自白书信里讲述自己刚逃离至纽约的时候,看到那城市庞大冷酷而无情,他被曼哈顿的人潮汹涌冲撞裹挟隐匿。明楼于是想,此刻自己脚下的这座城市或许并没有世人所津津乐道的那样浪漫温柔,玫瑰日光咖啡香颂之下的它其实也无情,装着每一个人坚硬生冷的现实。

 

接到明台的电话,明楼才想起今天是平安夜。其实早有意识,只是上海整座城市的圣诞气氛起来得早,餐厅的新品商场的促销在十二月上旬的时候就已经热起来,持续了一段时间,很难让他记得确切的日子。他在学校里过生活,记着礼拜一礼拜日,记得第几个教学周,却不记得具体的数字。

明台在电话那头嚷嚷,要和小女朋友出去约会。高中时期同桌三年,大姐严厉,不允许明台谈恋爱。明台在大姐面前装乖,那点小九九却又瞒不过明楼,一开始担心大哥告状,后来发现并没有这回事,反倒看着还挺支持,于是在他面前再不遮遮掩掩,一进大学就更加放肆。他们俩要去吃圣诞晚餐,回头喝点酒,请大哥开车去帮他把他的小女朋友送回家去,他不放心她打车回去。

“你找我啊?”明楼手上提着笔标着一篇文献飞快地写着一串英文,嘴里慢吞吞地问他:“家里今天给司机放假了啊?那阿诚呢,怎么不找他?”

“阿诚哥说他一个实验今天晚上到最关键的时候,半步不敢离开实验室,求我别吵他。我想着反正您也没约会,那不如帮我个忙呗。”电话那头声音断断续续,臭小子大概在地铁上,“大哥不说了啊,信号不好,回头我们结束了给你发地址哈,多谢多谢。”

没大没小。明楼看着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勾着嘴角骂一句,却没想在几个小时后等来派出所的电话。

 

明楼撂下电话气得要骂人,明台从小上学就不安分,打架这件事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干到初中,以为整个高中没再动过手性子总算收敛了,谁知道大学快毕业了,竟然直接打进了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看见人,明楼又发不出火来。那个听明台提了好几年的于曼丽楚楚可怜地坐在旁边,大概是畏惧他身上的威严,细细的声音轻轻叫了一声“明教授”,然后努力放大了些音量,一点一点解释事情的发生。酒吧里本就鱼龙混杂,于曼丽又生得清秀漂亮,贴上来的人很多,明台也是护女友心切。

故事快讲完的时候明台蹭过来了,叫一声“大哥”,原本低着头,看到明楼没有骂他的意思,很快理直气壮起来,把故事又讲了一遍,几个人从里吵到外,从室内动手又跑出室外,好不容易生出点英雄救美的豪气来,突然又卸了气:“不过最后差点吃了阴刀,要不是有人出手帮忙,今天我可能就得头破血流了。”

“你们俩真没事吧?”明楼一激灵,再仔细打量眼前这对小情侣,看到他们双双摇头,微微松了口气,转念又问,“那帮你们的人呢?他有没有受伤?”

“他也没事。”明台说到人,又有些激动起来,“大哥我和你说,我们退到外面以后我就看到那人了。那人绝对是练过的,一开始还在旁边看着,谁知道一出手那叫一个快准狠啊。可惜连累了人家也进来做笔录。”

“哪儿呢?”明楼蹙蹙眉,“一会儿记得去和人家说个谢谢也道个歉,然后帮他叫辆车送他回去。”

“那儿。”明台指了个方向。那人正立在那儿和警察说话。

明楼顺着明台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先看到他旧马丁靴已经被磨出毛的鞋帮沿。然后看到他挽着袖子的手臂,大概是室外太冷,而室内空调开得热,他骨节嶙峋的手皮肤发红。视线再一动,明楼的目光就落在那人右手腕上的表上,虽然很旧,但不妨碍他一眼认出它的价格,于是不由地又多看了几眼。那时明楼脑中想的是,真巧,我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

哦……不是一块。而是两块。我也曾有过两块一模一样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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