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

“人们喜欢把上海称作海上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如果要谈论新旧,它是属于旧的;而我个人的理解里,海上这两个字的语义一直带着某种波澜壮阔之外无以名状的柔情和浪漫。”

“那些属于旧的东西已经过去,成为历史。”

很多东西都已经过去。明楼几乎过目不忘,早年如此,老了也是一样。只是此前的五十年里他一直试图回想六月的巴黎,竟从未想起过。

“两百年前,国民议会在这里成立,再一月,巴士底狱被攻占。一百年前,巴黎正在举办第三届世博会,埃菲尔铁塔还是崭新的。”

“历史不分新旧,只属于过去。因为会被遗忘,所以人们才会要纪念。是遗忘赋予了‘纪念’意义。”

“今天我们不谈主义。”

明楼说。

他笑了笑,搁下手中咖啡,然后将桌上的报纸翻了个面,油墨味新鲜的巨大黑色粗体头条朝下盖着,他取下金边眼镜搁在上面。

明楼站起来,扫视一圈客厅里围坐着的学生,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笔和本子,本子里一页一页贴满剪报。故国在地球的另一端,沙土漫漫,河海滔滔。有些东西戛然而止,有些东西方兴未艾。他看到他们脸上的渴望与情绪,知道他们今天来是想听他讲什么。

但今天他不会谈论这些。

明楼转身走到窗台边,稳健得没有一点八十六岁的痕迹。五十年前他离开巴黎的时候想过这座城市会沦陷会复苏,但没有想过自己会回来。

他为自己预设过无数结局,但年轻的时候只是永无止境地抗争,知道社会进程的裹挟之下人的命运全盘脱离自我掌控,身不由己却别无选择,心口有一团火焰,所以从不视之为徒劳。

后来他发现,其实从最初的时候他就明白,个人,群体,国家,社会之外,世界也有它无可掌控的命运,星球宇宙的消亡与再生也自有其轨迹。他身在其中,不曾改变什么,只是成为推动时间滚轮的一部分,让一切朝向既定的地方。

他背着手望向窗外。这一年来他总想起上海,也偶尔想念那段历史里蚀朽过破碎过的土地。铁塔在他视线能及的地方遥远立着。


end.

ps. 被催了三天文 但是忙到去世 没写文(我谢罪) 然后挖文档挖出一个以前写的海上 时间线大概是接着Nihilism吧 (设定大概是像木心先生在美国的时候每个周末一群学生找个客厅听他讲课的那种?)

pps. 和日子无关 挖出来了才意识到今天是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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