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主义是一种 18[庄恕/凌远/全员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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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后来,庄恕偶尔会想起这一天。记忆中,从清晨到夜半,这一天走得漫长又迅疾。他从来没有如同那天一样清晰地体验到客观标准如时间长度秒分时日,竟然真的可以有快慢之分。

可他也是后来才发现,这一天看似有那么多发生的起伏波澜堆叠,却又是兀自承接了一个那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最后的静谧夜晚。不仅于他,于凌远,也于很多人而言。

 

凌远从日本回来,飞机落地出关掐着表打车直接去了第一医院,他疾步往会议室去,助理拖着他的行李箱跟在一边,一二三四告诉他不在期间医院的种种事宜,谁知电梯门一开,他就被打断了。走廊对面消防楼梯口坐着一个女医生,头埋在膝盖里,好像在哭,露出胸牌的一角显然不是本院的医生。

凌远蹙着眉看了两眼,瞟到女医生旁边还跪坐着一个本院小医生。

“这人谁啊?”凌远一句话出,一边第一医院的小医生慌忙站起来向他走了几步,凌远反应了几秒,认出人来,“你是……蔺晨的那个博士?”

“凌院长好,我是于曼丽。”于曼丽转头看看依然坐在地上的人,稍放低了声音,“她是中心医院胸外科的陆晨曦医生,哦,就是伤员明镜那天在车祸现场的首诊大夫,那天晚上和庄老师一起上台的。”

凌远再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烦:“她过来接受调查?这就受不了了?”

“不是,中心医院的调查还没开始呢。现在是庄老师。”于曼丽看着转身即走的凌远赶紧跟上去,“刚才他冲进会议室说她是明镜的首诊大夫,手术方案是她定的,第一医院的庄恕教授只是配合她完成这台手术。”

“什么意思?她想担责任?手术方案是她定的?她敢吗?”凌远鼻间出气,“庄恕是第一医院的医生,用得着她什么事儿了?庄恕的粉丝?为了偶像献身?什么逻辑?”

“凌院长,您这几天不在院里可能不知道。陆医生前天给调查组送了她手术记录,直接把这台手术安在自己身上了。”于曼丽顿一顿,又道,“刚才她进去,但是被庄老师骂出来了,然后就在那儿哭,我们劝了都不走。”

“她活该找骂。”凌远闻言停下来,转头看向自己的助理。

助理一脸抱歉:“刚才还没来得及和您说。”

凌远摇摇头,继续往前走,一边和助理道:“给中心医院打电话,叫傅博文把他的高徒领走,别在我们医院碍事儿。还坐走廊上哭?回头说第一医院欺负中心医院年轻医生那就不好看了。”

于曼丽回头看了一眼带着行李箱疾步离开的院长助理,有些迟疑地道:“院长,您可能不知道。最近这个病例系统内都在传,前几天陆大夫送了手术记录以后,就有人说……”

再一个转弯就到会议室了,凌远闻言再停下来,看她:“说什么?”

于曼丽深吸口气,迅速做了个心理建设:“呃,说,第一医院知道这个病例搞砸了,所以找了个中心医院当时跟车的年轻医生来顶锅。”

凌远脸色突然黑了几分,周身气压骤降:“庄恕自己知道吗?”

于曼丽点头:“知道。不过……事情传出来的时候庄老师在手术上,下了手术才知道的。”

凌远沉思几秒,再看了看她:“你……?”

话未说完,于曼丽即抢着道:“那个,是师父和我说的,他让我在这儿等您把情况和您说一下。呃,他还说,今天晚上志雄哥的店里给您留了两个位置。”

“啊?”凌远一时讶异,“他为什么不自己来和我说?”

于曼丽有些尴尬:“我也……”

“好吧,我知道了。”凌远看她一眼,“该看的你也都看到了,如实汇报就好了。另外,和蔺晨说,我不会辜负他的好意的。”

 

会议室的门留着缝隙,隔音不算最佳。凌远摆了摆手,一眼即把旁边原本还想要说话的医生吓得定在原地,自己去听室内漏出来的隐约说话声音。

……

“那么你是否询问了急诊马主任,或大外科李主任的意见?”

“没有。”

“所以说,对伤员明镜采用超低温治疗,这个方案是你个人的决定。”

“是的。”

“不是。”庄恕话音方落,凌远猛推开门走进会议室,“10月7日晚上,我和庄教授同时接到电话,当时我们就在一起,我对他提出方案全部了解,从程序上来讲,他的急救方案是由我同意批准的。”

室内起伏几声“凌院长”,凌远听了也只随意点头,径自在庄恕边上的空位坐下来,抬手翻了翻摊在桌上的几份资料,然后问道:“我想请问,几位老师手中拿的和我看到的是同一份资料吗?”

凌远感受到庄恕扫过来的眼光,却不去看他,在等到调查组三人点头后又立即开口:

“资料中写的已经非常清楚了。伤员明镜腔静脉受伤,从高速上下来的时候已经失血两千,一路送往第一医院还在持续失血。伤员是稀有血型,从中心血站调血需要一个小时。那么我想请问,在无法输血的情况下,常规手段可以保证伤员的心脑等重要器官耐受一个小时的缺血缺氧吗?

医学的发展就是在不断的突破极限,就是在不断地从绝望中寻找希望。哪怕起点是零,但是从零开始,只要有尝试,就会有希望,就会有发展,然后逐渐出现完整的体系。开始的时候一定是有争议的,这无可厚非,但如果你不去尝试,就不会有现代医学。现在器官移植成为常规,艾滋病人也能长时间带病毒存活,这些都是哪来的?难道不是建立一个个从零开始的尝试上吗?

当时的情况,如果庄恕教授不采取超低温疗法,伤员根本不可能在心脑缺血一个小时的情况下存活下来。几位都是或曾是临床医生,类似‘如果采用常规手段治疗情况会如何我们无从得知因为你已经使用了超低温疗法’这样的话就不必说了吧?如果几位一定要提,那么我可以请我的助手去调取全球十至二十年内所有类似情况下以常规手段抢救的病例,五个工作日内可以出统计,不过我相信,数据结果会是怎样,在座的各位心里都应该有数。

所以,我只能说,超低温疗法是当时唯一的选择,如果要救人,那就只能是唯一的选择。患者在听完全部抢救手术细节之后已经表示支持庄教授,也希望后续治疗由庄教授全权负责。病人也已经从深度昏迷进入浅度昏迷,脑电波提示一周内数据越来越活跃,这一点几乎不可能的希望是庄恕教授抢出来的。”

 

办公室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凌远下意识以为是助理,遂头也不抬地指了指左手边的一摞文件夹:“这边都搞好了,拿去吧。”

“这才几个小时,凌院长效率这么高啊?”声音不太对。

“陈局长?”凌远手底下鼻尖一顿,抬起头来,看到人,又被过手去从身后的一排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来晃了晃,“表是做完了。不过,您怎么亲自来了?我还说呢,明天开会直接就给您拿过去了。”

“毕竟是我一手抓的项目,还是要提前预习一下。”陈局长在沙发上坐下来,熟门熟路地翻过一只杯子自己倒水喝,“我就不和你客气了啊。”

凌远抬眼笑笑,签完手中这份文件,拿着刚才说的文件夹从办公桌后走出来,也坐到沙发上:“您还有什么事儿?就预习功课这点小事,您也犯不着亲自过来一趟。”

陈局长搁下茶杯:“听说我们凌院长从日本回来了,我就来看看我的老学生,不行吗?”

凌远把文件夹往陈局长面前推了推,回笑道:“哟,又不是十年没见,不过十天而已,这可受不起。我就权当是原因之一吧,还有什么吗?”

陈局长叹气,看着凌远,无奈摇了摇头:“好吧。最近你们医院胸外科的那台用了超低温的手术,到底怎么回事?”

凌远轻哼一声,一脸的“我就知道”,随即勾出一个冷笑:“看来最近第一医院是在风口浪尖了,住院日项目全面展开,我也刚从日本回来,再加上明镜的手术。所以,是哪位德高望重的教授院长来给您告状说第一医院为了逃脱责任而栽赃陷害别院年轻医生,还是说这位全美排名前十的心肺联合移植专家拆了哪家医院胸外科的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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