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ssimistic Idealists 30[靳东水仙全员向]

01 02 03 04 05 06 07 08 0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在确认溃疡基本愈合以后,凌远就迅速地在名义上出了院,撤出病房回到办公室,但所有的门诊手术一概被禁,只被允许处理行政事务。周明和韦天舒这一回在这一点上态度无比坚决。

有一次当凌远一边捏着手机划文件一边在办公室输液,盯着韦天舒晃出门去的背影,默默吐槽院长待遇竟然已经高到由副教授亲自给他扎针的时候,才忽然就意识到,他们两个这回如此“无法无天”,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蔺晨买通指使。

哦,不对,比起买通,更大的可能是威胁。蔺晨只消举起双手,人身上十四条经络三百六十五出穴道尽然在握,再阴恻恻一笑,对面的人直接就软到令人摆布言听计从。

总而言之,凌院长千方百计地威逼利诱终不得,只能白旗投降,同意暂时安分不觊觎手术台,稳稳坐定办公室,标准时间上下班,一天几顿该吃药吃药,该挂水挂水,生活竟然是几乎从未有过的规律。

蔺晨在自己调休日的傍晚拎着保温桶到第一医院,督促凌远吃饭兼任回家司机,拧着身子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瘫在沙发上,歪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坐正了开口:“我在想,请大家吃个饭吧?”

凌远面上淡定:“蔺大夫想昭告天下?”

“嗯。”蔺晨在腹中讷言无声接了句“宣誓主权”,于是再开口时神经兮兮地看一眼凌远神色,莫名有些紧张,“不好?”

“那就请呗。什么时候?”说话的人拧开保温桶的盖子,药香扑鼻,“下次直接送桶药得了,把药材扔进粥里吃着别扭。” 

“粥里不能缺,药膳懂不懂?正经吃药怕你现在反胃,以后少不了你的。”蔺晨松口气,“你的胃得再缓一段儿,下下周吧。”

“下下周?”凌远蹙眉,“下下周我应该不在国内。

半句话激得蔺晨眉心无名火霎起:“你再说一遍?”

“回头和你解释。”凌远心脏一颤,先转移话题为妙,“说餐厅。上哪儿?”

蔺晨看着迅速埋头喝粥的人,想想在餐饮时候破坏心情实为不佳,于是就势跳过,暂时放过他:“我想过了,去琅琊阁。”

“琅琊阁?”凌远把脸从粥桶前抬起来,“没听过啊。”

“哦,刚营业的一家养生轻食餐厅。”蔺晨又摸出一把扇子来,刷地打开了。

凌远下意识往办公桌边看了看,之前蔺晨丢给他的那把扇子好端端地立在那儿,与近在咫尺的这把一模一样,本想问他从哪里批发的扇子,又不高兴助长其幼稚戏法的嚣张气焰,索性作罢,跟着话头讲下去:“嗯,名字听起来就很蔺晨。”

“啊?”

“地址呢?先说好,拒绝浦东。”西医外科医生拿把勺子在粥桶里翻,试图找出一味他认识的中药,失败。

蔺晨看他动作,心下颇得意,声音却镇定得不行:“淮海路上。”

“淮海路上?那儿请客可贵啊。”凌远手指一僵。

蔺晨将一把扇子摇得愈发大气:“没事。”

“没事?你不正在哭穷么?”刚抿进一口粥的人挑着眉夸张地表示了自己的意外。

“因为……”对面的人欲言又止,扇子也不晃了,顿了顿还是承认,“琅琊阁是我爹开的。”

凌远一脸“我就知道”般的理所当然:“所以这样刷你的脸就能免单?”

“什么免单,明明是我爹买单。”蔺晨没好气。

凌远静默吃上一阵,就在对面的人已经百无聊赖地摸出手机开始消消乐的时候突然开了口:“这样的话你爸是不是就知道了?你打算这样摊牌?”

蔺晨愣半秒,然后嗤嗤笑出来:“你当我不说我爹这么多年就真的不知道?他早就看出来了。”

 

Iris手术前日有护士打电话给庄恕,那时他刚去看了眼睡着的女儿往十二楼去,电话那头的小姑娘无比为难,因为时至今日,Iris所有的不论是胸片还是血象报告还是心电图,名字区域都以她最初在EICU的床号“1床”代替填充。而她现在转到了心外科病房,床号更换,一份单据上写着两个不同的床号,总还有弄错的风险。

以防万一他先报上了四个英文字母,然后挂了电话的庄大夫正走到李川奇病房门口,觉得自己遇到了世界难题。那么,孩子到底是姓庄,还是姓李啊。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当他刚和李川奇一提起名,那个正在一份文件上划线写批注的人头也不抬地就答他:“当然姓庄啊。”显然早就考虑过。

本以为可能要和李川奇讨论一个月的世界难题竟然就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庄恕惊诧。此前没想过会有孩子,所以类似话题从来就没有被提起思考过,而现代社会夫妻之前尚且也有争孩子姓氏的事件,何况他们。

姓氏好像从来是个不那么轻松甚至带点严肃的话题,大到传宗接代,小至家庭地位。不过庄恕美国长大,自小身世种种也叫他彻底摒弃了华人家庭的传统观念,宗族姓亲对他而言并非禁锢圈限,他原以为李川奇或会在意,因此听到他的答复,下意识地“啊?”一声,便直接哑在原地。

“怎么了?”李川奇手下不停,再写了几个字,听到庄恕冒出半个音节:“呃……”随即又没了声音。

他抬起眼看看庄恕,复笑着低回头去,写完这一行字把笔收了夹好,文件夹搁到一边,才接着开口,“我答应得太快了显得不够重视?”

“也不是……”

话说半截,很快就被李川奇的低笑打断:“领养手续上签的是你的名字,不跟你姓跟谁姓?”

“那叫什么……?”庄恕看着李川奇往里面挪了挪,解开白大褂的扣子脱下来,不顾胸卡和兜里的笔直接飞上沙发,然后坐到病床空出来的边上,“庄……李?庄……莉?庄……丽?或者庄……俐?”

李川奇闻言,看着庄恕在病床被单上比划汉字笔画的手指,笑得更厉害,有些激动,未痊愈的心肺顿时有些疼痒,于是又不得不咳了一阵,等他终于缓过来,就着庄恕拿的杯子喝口水再抬头的时候,眼睛里晶晶亮亮的不知是笑的还是咳的。

庄恕亦有些哭笑不得:“嘲笑我你别折腾自己啊。”

“没,我很感动,真的。”李川奇抿着嘴摇摇头,眼里一汪深情,掰过庄恕脑门贴贴自己的额头再道,“我这两天没事儿就一直在给Iris想中文名字,今天早上想到一个,本来也是想和你讲的,就看你满不满意了。”

“什么?”

“叫庄以盈。”

庄恕觉得名字悦耳,喜欢得不行,又懒得琢磨,遂笑着倒下去仰面:“又是什么我不知道的典故?”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李川奇把他揽过来低眉正正看着,“老子讲道,那我们还是肤浅一点,取字面意思就好了。”

已经是很好的状态,平衡富足,直到孩子的出现,是惊喜是礼物,就此生活得以至盈至满而溢。

“好啦,给你看看秦少白给庄以盈小朋友挑的衣服。”这几天来李川奇病房串门的小朋友依旧穿着病服,差点就让他忘记庄恕已经带她去买过新衣。

庄恕摸出手机,一张一张翻给他看,照片里的小人穿着长的短的裙子,T恤牛仔裤,小板鞋小凉鞋,脑袋上戴着缝了毡布小花的手工草帽或大大的蝴蝶结发带,齐肩头发细细软软披下来,眼睛大面色白,是个天使样的小女孩。

李川奇看得入迷,每一张都注视很久,心脏软了又软。庄恕的用拇指在李川奇另一只空着的手心轻轻地画着圈:“再过段时间,等秋装上了,再带她去逛。”

“嗯。”李川奇点头,点开微信把这些照片全数发给自己,停了停又问,“手术风险大不大?”

“你不用担心。”庄恕接过李川奇递还的手机揣回口袋,“我会去手术室里陪她,大家一起加油。”

都是笃信科学的知识人才,答案是什么其实心知肚明,这句话避开了问题没有作答,但仿佛真的有了力量,它是有意义的。


tbc.

评论(42)
热度(110)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苇恩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