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维囊格美 15[水仙全员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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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黄志雄和沈剑秋起先按着强行军几乎已在跑步前进,后又担心一路颠簸会加速顿珠伤势恶化,才又由跑回到了走。但即便有额外的负重,他们抬着顿珠依旧行得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已经看不见身后第三组的蔺晨和凌远。

蔺晨身上没有行军包,他的背囊扔给了沈剑秋和黄志雄轮流背,凌远的药箱也交给顿珠抱着,里面有基本的外伤药物绷带和消炎药。药箱里本还有几支6-542和注射器,卸下药箱前已经被凌远取出贴身带着。前方的人影一消失不见,凌远就停了下来,大口喘息,又呛进寒风和雪片,不停地咳嗽,几乎要坐到地上。

蔺晨一把搂住他,不让他坐下,不能坐下,坐下就站不起来了。他把水壶拧开给凌远喝一些,又从贴身饭盒里揪出一小块馒头递过去:“委屈你啦,等咱们下到河谷,那儿能找着葛根,加点盐煮一煮,特别好吃。汤留着,放点野菜再煮一遍,鲜极了。现在这季可能还能打到一些小的野味,比如说兔子,兔肉没吃过吧?拔毛带皮烤,特别香。”

凌远缓过来,将那一小块儿馒头攥在手里,没往口中送。他看看蔺晨,也是一身轻装上阵,只带着两个人的水和干粮,心里明白过来。他苦笑着扶着蔺晨的半边肩膀胳膊勉强站直:“我可比行李难带。”

“瞎说。”蔺晨回身看看凌远冻得通红的鼻子和双颊,解下自己的围巾给凌远当口罩,“这几天大家每天一块儿行动,吃住都在一起,我想和你两个人待会儿都得掐着表找时机,你看看,连长副连长都在,就怕影响不好。现在多好,就我们俩,我带你,巴不得呢。”

带着体温的围巾捂上脸颊,凌远的耳鼻口上那被风吹得刀割般疼痛瞬时减轻了不少。他有些心疼地去提蔺晨的领口。蔺晨笑嘻嘻地捉过他的手,象征性地搓了搓,而后捞过胳膊来往自己地方带:“走吧,我不冷,再走一段儿我就发热了,到时候给你捂手。”

 

这一路蔺晨虽听着身侧人越发沉重的喘息而揪着心从未出声催促,却也是有意保持了一定的步速。他一路天南海北地侃,和凌远讲海里的鱼,天上的鸟,即便他其实都没见过它们。查果拉这个地方,一年里大多时间与世隔绝,光秃秃的土地,陈年的积雪,一年五年风云变换看尽了,就开始读书,研究鱼,研究鸟,也研究人。

蔺晨和凌远太久没见,很多微妙的情愫只星星点点浸透在往来信纸上字句间哪里能够。终于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心跳,那就再念一念那些几个月封山一遍一遍读一封一封写的信,诗行缱绻比云卷云舒来得更美,想念和情爱织出来的布帛缎带,和哈达一般好。

凌远起先还能半侧着头看见蔺晨,他峰峦起伏的侧脸在白雪间显得精致,帽檐下反复被雪打湿又被风吹干的刘海,还有低低束在脑后的长发;他看到蔺晨抿着嘴笑也咧着嘴笑,也看到从他后脖颈间腾出的白气。慢慢地他看不清楚了,眼前一片模糊,耳边也是。他偶尔惊醒,有那么几秒钟的清晰的视野,他看到蔺晨开阖的菱唇,却听不见他的声音。

然后他们不得不停下来了。凌远在某一刻本能地往另一边扑倒,胸腹间翻江倒海。那一阵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他知道自己在剧烈地呕吐,却似感觉不到身上所有的不适。他知道是蔺晨支撑着他绵软无力的身体,是蔺晨撬开他的嘴帮他漱口,也是蔺晨让他坐到了自己的身上,敞开了外套半拥着他。

 

凌远恢复意识的时候后背是暖的,腹部也是暖的,那是蔺晨的体温和他的手心。他半侧着身窝在蔺晨肩窝臂弯里,雪镜不知什么时候被取掉了。他的眼眶泛红,是剧烈呕吐带出的泪水。意识回到身体,全身的不适就席卷而来。

他轻轻去捏蔺晨的手腕,然后说:“我拖累你了,当初我就不该……”气声实在太轻,最后几个字几乎被风雪湮没。

凌远稍仰了仰头,就有雪片落上来,蔺晨替他拂去了,听到那句“当初不该”,他的手指一顿,脸上神情蓦地僵了僵,埋下头在凌远耳边低声道:“要说当初不该,我最不该。我不该一腔热血就上了哨所,这样你也不会揣着个玻璃胃就跟着我进藏。”

凌远急着解释:“你不要说这个,我不后悔进藏。”

“那你就别说什么当初不该之类的鬼话。如果没有你,顿珠又能和我们走多远?”蔺晨眉眼带怒,低头看看怀里的人,又瞬间缓和下来,一字一句说着脸上还挂点笑,“你是我爱人,现在这个情况,我说什么也要和你在一起的。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咱俩一起被埋在这儿,生不同衾,死倒能同穴,这冰天雪地的,又干净又漂亮,挺好。”

凌远却拔高声音道:“你根本不用死。把我放下,你能走出去。”

“你也不用死,有谁用死了?”蔺晨一愣,随即嬉皮笑脸地又将自己向着凌远凑近了些,“我的心脏可在你身上。你叫我把它割了我就割了,没了心脏我怎么走?一分钟都不能多活。”

“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不开玩笑?我……”凌远还想继续说话,哪想胃里突然痉挛,绞痛一阵接着一阵,他摒气蜷身,蔺晨想将他放平去掐他的穴位,却根本无从下手,直到看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凌远只哆嗦着递给他几支6-542和注射器,反着微光的玻璃器皿竟能灼伤他的眼球。

蔺晨讶异地看着自己接过药瓶和注射器时也似凌远般发颤的手,而后用勉强稳定下来的手将针头推进凌远的皮肤,看着还带着一点他的体温的药水渐渐没入静脉,蔺晨自己的胸口却仿佛被着药水冻住了。他进藏七年之久,第一次感受到缺氧难耐的痛苦。

 

这一阵痉挛熬过去,6-542生效,凌远的身上却彻底软了。方才的疼痛耗尽了凌远的最后一丝体力,他此刻有着清晰的大脑,却无法操控身体准备施力的骨骼肌肉。蔺晨试着扶了几次,凌远已经连坐都坐不住了。

他半睁着眼睛在蔺晨的怀中看着他,不知为何那双眼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但他这么坚定甚至带着丝狠戾地瞪着蔺晨,面色惨白,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可蔺晨是懂的,他再不掩饰自己的情绪,遂低头间瞬时就红了眼眶。他也在摇头,一边努力将他放到了自己的肩上,一边用最低却最清晰的声音和凌远说话:

“别傻了,叫我丢下你,这怎么可能?我怎么舍得?我知道你想让我活着,可我也想让你活着。咱们谁都免不了有私心,那怎么解决呢?还不是得一块儿活着?我可跟你讲,咱们俩多少年前就绑在一块儿了,你想走也走不了。这雍措拉姆,你出不去,我也出不去。想让我独溜?这种事儿就算是明楼拿枪顶着我的脑袋我也不会干的,更何况你现在软趴趴地在我的背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知道你想讲什么,什么命令,想拿你的中校衔压我?那就真的做梦去吧。你去问问那些所里被我看着上来慢慢长大的小孩儿,我蔺晨什么时候任凭军衔压过?从来没有。以后再碰到这种事儿,别瞎琢磨活一个死一个的,别以为你把自己的牺牲奉献精神整那么伟大我就能买账,跟你讲,在我这儿一概没用。为什么?谁让你是凌远呢。

……”

 

凌远即便再瘦,也是高过一米八的成年男人。蔺晨背着他下山,起先精力充沛时还称得上健步如飞,后来就慢下来,渐渐地就成了一步一顿。他喘得厉害,却还是不停地说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后背上的人听。凌远鲜少回应,但他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蔺晨的脖颈上,蔺晨就知道了。

蔺晨在感觉到饿的时候,一双腿几乎已经是在挪了。有那么一刻,他的膝盖终于难以支撑两个人身体的重量,一酸一软,扑通跪倒在了雪地里,几乎将背上的凌远摔下来。蔺晨胸腔中一颗心脏狂跳,定了定神,深吸口气准备站起来的时候,一仰头才突然意识到,暴风雪竟然在他不察间停了,此刻悬在头顶的正是那散着金光的太阳。他心下喜难自已,摒着一口气努力站起来,又看见前方的人影,是沈剑秋和黄志雄,他们抬着一副空担架向蔺晨和凌远疾奔而来。于是蔺晨终不再支撑,任凭膝盖软了下去,再一次跪倒在雪地中。


tbc.

ps. 藏族小战士 故事背景大情节线不属于我 但是属于哪里真的记不得了(躺平

pps.可能坑 没写过这种 各种资料查得头昏眼花 有bug请一定要指出来啊(感谢(鞠躬

ppps. 卡维囊格美:藏语里的意思是“雪地里的火”

(是的我又抄了上章的备注 我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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