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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鸽在这文里没剩多少戏份了 我们相约秋季~(以及别问张铭阳了 这文写到冬天也没有他。
32.
“你没带我家钥匙不会打电话找我?”凌远给程皓递过去一杯水,“还有,你不是说回去搬家吗?行李呢?”
程皓在室外坐了太久,显然被冻着,热水捧在手里,身体还打着哆嗦:“我……不是怕你不同意我搬过来么……”
“怕我不同意?”凌远只觉匪夷所思,很快憋笑失败,却又绷着姿态不能松,于是轻哼一声,“我不同意,前几天你在谁家里住的?”
程皓“哦”了一声,然后不再说话,嘴里咬着马克杯壁,有一口没一口地喝水。
凌远叹口气,看了看时间摸出手机发语音:“老金,我临时有点事,院里的会你替我去一下。今天上午我就不过来了。”
程皓看说完,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你,你你你其实不用……”
“怎么还结巴了?我难得找到借口,做了一晚上大手术,这会儿偷个懒不行啊?”凌远瞄他一眼,手底下不停,给科里同事交代事宜,发完了消息再一抬头,看到程皓愣坐在那儿,垂着眼睛,刘海直直挂下来几乎遮住眼睛,的确有点落泊可怜的意思,“怎么了?你终于觉得委屈了?”
小孩儿嘴硬:“我,我替我房子觉得委屈不行啊?”
还能顶嘴。凌远失笑,摇着头叹口气,心又放下一半,转身拐进厨房煮馄饨去了。
庄恕在前夜吃了最后一餐阻断药,今天去做暴露后第一次HIV检测。趁早查房结束手术开台前,庄恕抽空去抽血。护士看到他只身走近来,下意识愣了愣,出于关心,还是问他一句:“庄医生,您一个人来啊?”
庄恕听到护士语气里的小心翼翼笑出来:“我又不是四岁小孩,抽个血而已。”
“那,也……”护士话没说完即打住,可能觉得怎么说都不对,转身准备去了。
“喔,我爱人他最近比我还忙。”庄恕倒是坦然,“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我一会儿还有常规手术,下班过来取报告。”
庄恕已经递出手臂去,止血带加压,碘伏擦过带来一片凉意,护士的针头却在凸起的青色静脉上方几不可见地悬停了一下,大概是从没见过来这里抽血检测的人有像庄恕这样云淡风轻的。
庄恕注意到了,知对方在想什么,于是朝她笑了笑,道了谢掐着棉球离开的时候自己却一时恍惚。
过去三十日纷杂种种过电一般在眼前走马。他想,其实不论结果如何他都应当感谢那一个人,感谢这渡江渡海的一个月。因风暴之外的那些更有力量的,深夜的清亮月光一泻千里,山谷深处传来绵长回音,高山积雪化水汇成宽阔河流生生不息。它们的存在不为地动山摇,只传达爱意与慰藉。是一种拥抱与扶持,笼罩与共存。
那么之后的那张报告将不再是悬而未决的审判,而是一种逐渐渗透将要尘埃落定的认知。而所谓结果,哪怕一字之差即相去甚远,都是无论如何要面对的事情,去接受就好了。到那时,必定不是他独自面对。
吃饭的时候上课不利于消化,消化外科专家凌院长深知这一点。所以当他将桌面都收完了绕回来,才对着靠在那儿摸手机的程皓状似不经意地开了口。前天中心医院才又出了一桩医闹,从那件事开始讲就挺好。
“你知道为什么现在那么多暴力医闹事件吗?因为每次,别说事故,就算发生意外,只要家属一闹医院就总搞得像上帝一样,出于人道主义的角度给予他们金钱上的赔偿,即便医生自己心里清楚,医疗过程并无过失。
几年前我刚当院长的时候也是这样,天天胆战心惊。如果出了事要打官司,拖上一年两年,对方万一恼羞成怒,再发个微博弄出点什么负面新闻,我有那么多重要方案待审批,再给我压下一两个来,所以不敢出半点差缩。如果出了问题还要动用各种关节往下压,所以那会儿就觉得,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医院名誉最重要。但后来……有那么几件事让我想明白了,这其实是一种纵容。纵容着纵容着就成了现在中国的大环境,只要患者告医院,医院多少都会给赔偿的。
所以作为我来说,现在如果事情出在第一医院,在医生的确不应该担这些责任的情况下,我无所谓。告就告,一个官司打两年,耗着就耗着,也不耽误太多事。我最关注的不是输赢结果,赔偿衡量,而是真相。我不可以让第一医院的医生莫名其妙变成什么害人的庸医。所以要庭下调解干什么?不就是要赔偿吗?医院出于人道主义为精神损失什么的给点钱是可以,但那绝不是赔偿。话说回来,医院出于人道主义给家属钱了,那医生的精神损失呢,为抢救一个病人付出的所有心力呢?耗费的药物,占用的仪器,谁出于人道主义给我们钱?”
凌远说到这里终于顿了顿,停下来喝口水,眼睛一瞟看到程皓脸色,于是很不走心地补上一句:“当然,我不是在针对你啊。”
“鬼知道你针对谁。”程皓有意将腹诽外放。
说了半天,总觉得这人五百万都给了,现在也该有所领悟,结果居然就给了这么个反应。凌远无奈,又见了鬼似的对这人就是上不来气,只好转个话题问他:“前两天卫生局找你谈过了,你行医资格呢?”
“没丢,还在。”程皓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不会是你和卫生局那边打过招呼了吧?那天他们也就是过过场的意思。回头居然还安慰我来着。”
凌远也不正面答他:“监控录像都在,除了过过场还能说什么?既然本身没问题,他们没必要翻来覆去折腾你。”
“我不是怕他们起诉我。”程皓想了想,还是打算争辩一句。
是,你就是愧疚。凌远叹口气,无可奈何,顿了几秒再道:“算了,别的也不说了。你现在房子也卖了,还有什么打算?诊所还有可能运营吗?”
“本钱都没了还运营什么,最后一批工资都给人发了。”程皓摇摇头,话里话外全是消极,“我过两天想办法找找工作吧,看哪个诊所还敢用我。”
凌远盯着程皓刘海儿再停顿几秒,接着缓慢而清晰地道:“私人诊所如果不用你,你就来给我打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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