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tus 09［明楼/沈剑秋］
(暗戳戳地来更一更这个。嘻嘻。)
09.
明楼盯着沈剑秋的眼睛看，目光丝毫未移，看了一会儿突然就笑了：“你说得很对。理想存在的现实意义，就是让所有的不完满通过朝着无可能的完满努力而有所改善。得到永远是建立在失去上的，所以在这个行进的过程中，人不可能想要有所改变又保全从前一切你认为是‘好’的事物。但只要所得大于所失，或许那就已经是一种成功。”
这个话题算是翻篇。明楼扫了一眼桌上餐碟，吃尽的没吃尽的在大脑中迅速排列，又加了一份炸天妇罗拼盘，一份西京烧银鳕鱼，再添了一壶茶。后来东聊西道，沈剑秋也说了不少话，话题敞开去，两人都自觉是难得的酣畅淋漓。后来小店要打烊，听到服务员来抱歉地敲门，他们才意识到时间过得快，竟然已经聊到这样晚
结完了账走出小店，明楼扫一眼旁边依然营业的星巴克，问沈剑秋：“还想继续吗？”刚才进行的最后一个话题，沈剑秋才堪堪起个头即被打断。
沈剑秋静静想了几秒，笑着摇头：“没事呀，不急在今天晚上。”明楼自然没有异议。
两个人一起走路，来时沈剑秋还习惯性地往后错开半步，回程已经与明楼并行。他们穿过商业广场，在光滑大理石墙面的反射中，明楼注意到身边的人与他一般高，只是瘦。
然后他们停在路口，一个往Lotus去，一个往学校去。那天夜里的空气意外得澄清，没有霾，半轮月亮悬在空中，即便城市街道楼宇灯火通明，它还是显得特别亮。分别之际，明楼对沈剑秋认认真真说：“今天谢谢你”。
于是沈剑秋就突然惶恐起来，神色一动明楼便注意到了，再道一声：“真的。”语气真诚恳挚，听的人蓦地释然。
那夜后沈剑秋正式开学。他本身就是喜静的人，本科的时候即便因为一张脸风云过几年，但他并不热衷于社团，参加过两次集体活动，也是经不住一群学妹的轮番轰炸，实在不忍心拂了人家心意。进入研究生阶段以后，他的生活就变得更加简单，上课，考试，作业，论文；活动地点也十分有限，教室，图书馆，宿舍，偶尔周末的时候会下放博物馆，或者被塞进考古学生的大巴一起拉到乡下去挖土——彻底脱离了校园里的课余活动。
何况这学年开始硕士三年级，课已经上得差不多，学分修满，实习结束，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被沈剑秋安排去专心做论文。选题是假期的时候就定了的，一开学他就为了一篇文献综述埋首文献的汪洋大海，每天在图书馆捧着电脑刷得昏天黑地。
即便如此，他依旧保持着每周至少三次和妹妹共进晚餐。虽然所谓“长兄如父”，但或因为父母离开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成人懂事，所以叶梦辛始终和沈剑秋保持着自小养成的亲近，敞开来聊天的时候无话不谈，比如哪个男生最近追她追得殷勤；比如城市那端新开了一间时尚餐厅菜价奇贵但口味奇诡；比如这一届的学弟有一个腿长两米的；还比如，她非常满意自己的制度经济学老师——
明教授每天的领针袖口皮带竟然都是配套的；
明教授上课从来不用讲义，照样侃侃流畅地讲满九十分钟，时间估算前后不超过一分钟；
明教授讲课深入浅出，预习时候觉得再艰深的概念，听完一堂课就都能理解了；
明教授上课很严，作业很严，人也威严，但天真的蹭课同学们永远不知道他其实非常随和有趣，这学期制度经济学有个微信群，除了本课的学生还有很多慕名来加的同学，他也没有踢走人家；一开始艾特他用来问学术，后来大家衍生到什么都问，他依然是有问必答，逢quiz或者presentation还会在群里发个红包……
聊到这个话题的当天夜里叶梦辛就主动把沈剑秋拉进了他们这个制度经济学的群里，仿佛要给哥哥证明自己并不是在吹牛。这个群无比活跃，因为刷屏速度实在快，沈剑秋当时看着自己莫名其妙地进了个群，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拉进去的那一小行提示很快滑不见了，待他看了简介回来，手指顿了顿终没有退群，于是还庆幸了一回自己被拉进来应该不会被明楼发现。
然后他就发现了，群里的明楼每天有固定出现的时间点，大概是某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到了时间，所有天南海北的扯淡都默契地停止，出现一个问题，明楼就回复一条，等他回复完，才会出现下一条问题，有的时候明楼详细解释，又认为学术类答疑用语音效果不佳，于是打字时间有些长，大家也都耐心等待，没有人打破这个过分安分的神奇秩序。到最后，没什么动静的时候明楼会主动问，如果没人再提，那么今天的答疑就算结束，他通常丢下一句“好好学习”作为结束语，然后消失。
群里曾经有过激烈的讨论，最终得出结论，这个群每时每刻都这么吵，明教授竟然也从未发一言叫他们稍微安静点，那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其实早就屏蔽了这个群，每天仅在那个固定的时间点开来而已。看到这里，沈剑秋心下更安。
他在群里一周有余，亲眼所见明楼真的有问必答，从经济专业的学术类问题，到东西方文史哲，甚至还有如何吃到教职工餐厅窗口的拉面攻略，以及怎样空手变玫瑰的教程。每到时间就打开这个群去等明楼的答疑倒也成了每日沉浸枯燥文献汪洋中实打实的乐趣所在。
因此，当沈剑秋这一日在图书馆里看见一身高定的明楼施施然走进来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微信群里见他说话，所以感觉明楼一直频繁地出现在他的日常中，但其实他们真的在那夜晚餐后就再没有见面了。
这座城市已经入秋，校园中满地落叶，银杏转黄，枫叶转红，研究生宿舍边的几棵柚子树上，硕大饱满的果实亦已成熟，就等脱落。
明楼不再只着单衣，他在衬衫外面加了件西服背心，头发依旧后梳得一丝不苟。沈剑秋虽然远远坐在僻静角落里，但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进来和管理员微笑交谈的明楼。他们交谈几句，管理员直接把电脑显示器拉到明楼面前任他自己操作，于是他就立在那里，一手支在台面上，一手握鼠标，眼睛专注地盯着屏幕，不知在查询或者核对什么。
正午刚过的日光微微倾斜，透过落地玻璃扑进室内，把空间分割成明暗色块，明楼站的位置正好整个人都立在明亮色块中，或因光线有些刺眼，他微微蹙着眉。沈剑秋一时有些看呆了，面前开着文献的笔记本正陷入休眠黑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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