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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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日更的一定是个假的苇恩

25.

荣石再次睡下，将帽子遮住全脸以抵挡渐亮的天光。蔺晨坐过去，从黄志雄手中接回望远镜。胡八一好奇心炸了八百次，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头发？”

“我是医生，能养头发。”蔺晨得意。

“真的？”

“假的。”

“……那你？”

故事太长，蔺晨懒得解释，遂不置可否：“你怎么干起了考古？家学啊？”

“我可不懂考古。”胡八一回他，得意得不行，“不过我懂天星风水，人家考古队出五位数的美刀儿聘我做的领队。”

“噫。”蔺晨一叹，“我倒不知道这考古也得靠迷信的。”

“迷信你大爷，这是科学。”胡八一不服，“我家有本儿祖传的《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

“哈哈哈哈哈科学你大爷，都‘秘术’了还说是科学。”蔺晨也不服，“听起来倒更像算命的。”

胡八一咽不下一口气，扭头想认真吵嘴，却被头都不抬一下的蔺晨伸出胳膊单手准确地拧了回去：“唠嗑不要紧，眼睛还是得盯好你该盯的。”

胡八一转回去心中愤愤：“大爷的你真别不信。现在是白天，还没法儿和你解释，到了晚上，我看着天上星象，就能给你讲讲这个星宿排列和吉凶祸福之间的关联。”

“拉倒吧你，都吉凶祸福了还不是算命。”蔺晨“切”一声，“不然你看着太阳给我算算，我接下来可有什么吉凶祸福啊？”

“哟，这位爷，这可不太好吧。”胡八一轻哼一声。

蔺晨饶有兴致：“不是科学吗？怎么就不好了？”

“你真想知道？”八一卖关子自卖自答，“因为呀，我算的不是人命，是墓穴。”

就怕空气突然安静。蔺晨诡异地沉默了几秒钟，一字一顿，终于憋出一句：“……你大爷。”

紧跟着这三个字，黄志雄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尽力压低声音不打扰到身后睡着的荣石，一边断断续续地揉着眼角道：“你们，慢慢聊，我，先去，睡会儿。记得叫我们。”

他们的前方，太阳破出云层。胡八一也揉了揉眼睛，回手在自己的包里摸墨镜。透过望远镜，他来来回回找了几十遍，牛皮背包在Y国分队中非常显眼，可他无论如何都没在那人群里找到楚健和萨帝鹏的半片影子。日色毫无柔和可言，那些金色的光线丛丛簇簇由一点四散炸裂开去。背阴的地方依旧冷，但日光所及之处却瞬间升温，打到身上的部分渐渐发热发烫，甚至有了些灼烧的疼痛。

不知什么时候，蔺晨伸手搭了搭胡八一的肩膀：“稍安勿躁。”

如此昼夜。

 

翌日黎明前，荣石四人跟着Y国分队终于停在一条河边。天色暗，他们无法看清周围确切地貌，荣石本就因为觉得这一次他们的步行时间大大缩短而感到奇怪，在听到水声后心中不安加剧。他举着望远镜又看了看百米外Y国分队的动作，深吸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正窸窸窣窣准备铺盖的三人，叫过蔺晨：“这是到哪儿了？”

蔺晨将地图摊开，打着手电伏在地上，以手指划过前两日他们走过的线路，停在附近的一条水道边，划拉了个范围：“大致在这儿，现在天还太黑，看不太清楚，但不会出这个圈儿。”

“这里距离二十二号界碑只有不到四公里了。”荣石声音低沉，再将望远镜递给蔺晨，“你再看看，他们像是在那儿扎营吗？”

“你说得对。不是在扎营，他们是在原地休整。”蔺晨蹙眉思考，突然一惊，放下望远镜看向荣石，“你的意思是，他们只是暂时休息，然后打算直接越境？”

荣石一手无意识地摩挲手电的后柄：“这片地形复杂，水道密布，他们对这儿不熟悉，天黑时在这片森林里行动非常危险，很有可能他们会在天亮之后立即出发越境，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只有四公里了，他们没有必要再多浪费一天的时间。”

“他们带着资料越境就麻烦了。”蔺晨顿一顿，再添一句，“必须阻止他们越境，拿回资料。”

“资料必须拿回来，但他们最终越不越境，凭我们现在的人手，只能尽力而为。”荣石拿过手电在地图上照，“按照原计划，明楼的部队会在二十一号界碑正北七公里处，是固定的营地，也是我们可行的最近的支援。”

“离天亮还有不到三个小时，这片森林车开不进来，只能徒步。但即便是强行军，这段路打来回，时间也很紧张。”蔺晨语速不自觉地加快，“支援过来的速度大致就那样，机动在我们这儿。”

“行军速度必须达到每小时十二至十四公里才有可能赶上。”荣石蹙眉，“这个速度你我都可以。不过我得留在这里拖住他们，你去请求支援。”

“这里必须得有一个医生在，我不能走。”蔺晨摇头，“黄志雄去，他应该没问题。”

“他的身份问题，有遇到麻烦耽误时间的可能，不能冒这个险。”荣石看向蔺晨，“只有让胡八一去了。他身份没问题，也在山地当过兵，经验丰富，还有身份证明。况且考古队失踪这件事在大岗巴地区活动的部队应该都收到了通知。”

蔺晨犹豫：“他的体能……可以吗？”

荣石顿了顿，答道：“我们现在只能选择相信他。”

蔺晨看着荣石点点头，回身叫了胡八一来，指着地图给他比划：“照现在的情况来看，Y国分队很大的可能会在天亮之后开始越境，所以我们现在需要请求支援。我们在这儿，离我们最近的大部队驻扎是在这儿，你要带着你的身份证明去请求支援。”语罢，他将手电和地图都塞给胡八一。

荣石从怀中取出一支手枪，检查了弹夹交给他：“这个你留着防身。现在是战时，你很有可能在森林里碰到我们其他的部队，如果碰到他们，你完全可以向他们请求支援，不用一定要找到这个固定营地。另外，你有手表吧？你现在立即出发，行军速度需要达到至少每小时十二公里才可能来得及。我们在这儿想办法拖着他们，等你带来支援，可以吗？”

“这个给你。”黄志雄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递给胡八一一个灌满了水的水壶，然后在他耳边轻轻道，“你可以想象荣副连长一直在后面追你。”

“我听到了的。”荣石声音起，余下三人一起破功。荣石也不管，又举起望远镜来看了看Y国分队停顿修整处，转回来对胡八一道：“我们相信你。”

 

胡八一这几天体力也接近透支，可一旦上路，身体里那些曾经部队中摸爬滚打留下的素质和本能一点一点地便又出来了。

他这一路上脚下不停，脑子里也跑马，天南海北地想着事儿的时候隐约觉得后腰插着的那把手枪稍有些硌人。地图被捏在自己手心里的那一角早就被汗水浸烂了，水瓶也显得有些累赘，他脑中不断地闪过黑夜中荣石灼灼的眼睛，蔺晨的狂洋恣意的头发，还有黄志雄在不久前和他说再见的时候温和又腼腆甚至还有些狡黠的笑。而后记忆倒带，胡八一又想起王胖子和Shirley杨，死去的郝教授，雪山上的悬崖冰隙，还有前几日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费劲摆脱而不能的Y国人。

他想到曾经战场上死去的战友，脑中顿了顿，转而暗示自己也许楚健和萨帝鹏也已经死了，所以当他终于醒神的瞬间，看到那两个小子一边一个抱着他激动地抹眼泪喊着“胡大哥”的时候，胡八一整个人都是傻的。然后记忆恢复，他依稀记得自己闯进了一个连，但他又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说服众战士直接面见连长的，如何把那张介绍信拿出来，又是如何指着破烂的地图把那一堆事实和需求阐释清楚。

而当胡八一正啃着压缩饼干，听楚健和萨帝鹏讲述着他俩是怎样因为饥饿和虚脱被Y国分队当作累赘因而丢在半途，是怎样绝望地看着他们带着资料背包扬长而去，怎样在奄奄一息地时候碰到了这个郭骑云连长……的时候，郭骑云就从电台前起身走向他：“胡八一同志你好，我是郭骑云，军分区明总司令警卫团二连连长。刚才明总司令说，接下来的支援任务由距二十二号界碑更近的一支突击队执行，他们已经出发。我带人在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寻找你们考古队的下落，现在任务完成，除了……意外过世的郝爱国教授，其余全员到齐。明总司令指示你、楚健还有萨帝鹏，随同我们一起回去。”

胡八一全身酸软，脚踩海绵，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少路，又在这里休息了多久，只是愈发觉得昏沉。他总算还是不想要整个连只等他一个人，于是勉强站起来说自己可以出发了。他跟着郭骑云往某个方向走，头顶的天空隐隐泛出些靛青色来，天就要亮了。

tbc.

ps. 故事背景大情节线不属于我（躺平

pps. 有bug请一定要指出来啊（感谢（鞠躬

ppps. 卡维囊格美：藏语里的意思是“雪地里的火”

（是的我又抄了上章的备注 我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