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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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不立flag了我……（最近写东西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译文风……对不起……我会努力改掉的……

27.

经济学院五楼的楼道尽头有一片自习区，平时大概人满为患，现在空无一人，不会有人在期末考试结束后的当天还留在学院楼里自习。沈剑秋捧着书走过去，在一张桌子前坐下来，左手打开了嵌在墙壁上的壁灯开关，橙黄色的灯光一泻而下，温柔又迅速地铺满了整张桌面。

他终于将一直箍在手臂中的三本书放下来，因为手臂的脱力，指尖有轻微的颤动。随意挑出一本翻开布面书封的同时，沈剑秋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距离自己最近的那虚掩的门，门里漏出的光线颜色和自己头顶的并无二致。

偶尔有学生急匆匆地抱着一叠A4或B5的纸去敲那扇门，他们闪身进去，不停留很久，又从室内出来，急匆匆地向着他们来的方向离开。沈剑秋根本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想，难道只是为了看经济学院510的门被不同的研究生敲开又阖上的空隙，那一秒半秒间放出来的，坐在院长办公室里桌前的半个人影？而事实上，那连半个人影都算不上。那人影的大部分都被墙壁挡住，没被墙壁挡住的部分又几乎被桌上27英寸的电脑显示屏和办公桌下的隔板遮得严严实实，从沈剑秋的角度看过去，唯能为他所见的几乎只有那个人的半副肩膀和右侧的胳膊，以及只有一回一闪而过的一道脸颊轮廓。

毫无道理。沈剑秋没办法继续想下去了，只要每次510的门一开一关，他就迅速地抬头往那个方向看去，瞥见那几不可见的人影后再低下头埋首他不知还期待再看出些什么的书里。他已经看不清楚自己眼底的书的扉页上那个明楼的私印痕迹，但他脑中却有那么多的细节一帧一帧地放慢，画面清晰得令他自己都觉得震惊。比如——

明楼今天的马甲正面是黑色，背面却似乎是白色的；他的衬衫，便是其主人此刻将手搁在桌面上写字，也丝毫不影响一眼就看出肩线处的剪裁妥贴严丝合缝；衬衫的质感特别好，就连肘部的褶皱也让人觉得舒适，一点也不生硬；还有袖口……明楼将袖扣摘下来，衬衫袖口松松地向上翻了两折，露出一截手腕；还有明楼向来习惯戴在右手上的腕表，距离实在太远，他根本看不见那只表的形态，但他能看见表盘的反光，一闪，再闪。

很快，这些放慢了的图像从沈剑秋脑中轰然而过，一遍又一遍，他突然发觉自己仿佛变成了叶梦辛。这些细节，原本就该是从叶梦辛的口中说出来才显得合情合理，但为什么，为什么此刻它们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的脑中？

沈剑秋低眉看见自己指尖夹着的那一页书簌簌地颤着，而手指皮肤接触到的纸张已经因为他自己无知无觉间不断渗出的细汗而变得有些潮湿柔软甚至起了褶皱。他触电般松开了那张书页，细细盯着自己的手指看，握拳，舒展，再握拳，再舒展，可他的手指依旧无可控地发着颤，仿佛已经发展成了神经性的痉挛。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失落，失落之上的不舍，不舍之上的慌张，慌张之上的恐惧……他感到自己的心脏悬停在空荡荡的胸腔里的某一处，又发现那心脏持续轻微的抽搐，然而这些情绪又在瞬间倒回到了原点，立在原点的是失落，可在失落之前，还应该有些什么。

沈剑秋将视线从自己的手指上移开的瞬间，又看见了明楼藏书扉页上的私印，小篆的明楼两字，看起来有些斑驳的深红色印泥痕迹，紧接着，有个字在沈剑秋的脑中蓦地炸开。

直至今日沈剑秋都没想过他对明楼竟然还怀抱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觉察的隐秘心思。毫无疑问，他崇敬他，喜欢他，信任他，一直以来在他眼中明楼仿佛标杆，仿佛灯塔；沈剑秋当然也承认自己对明楼会偶尔生出一些细小的依赖，但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声“大哥”带来的附加效应；而他关注他，关心他，被医院叫去会诊时震惊过后几乎失控的急怒，沈剑秋一直以为那不过是基于以上情绪的正常反应而已。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

原来如此。二十五年来，沈剑秋终于明白了这个字的含义和它所能使人附生其上的那些千回百转细密难解的一切情绪。

到今天，到此刻，他才看到了这一切背后的那个根。那个根是什么时候埋下去的，亦或，那个根也许从最初开始就已经在那里了。他的眼前一片迷蒙，悬而游荡的心脏突然归了位，心脏恢复跳动的瞬间他又觉得疼痛。可与疼痛并行的，竟然是一种奇怪的释然。

也许这种感觉并不能被称之为释然，但当下的沈剑秋再也找不出另外更好的词来替换了——哦，或许还有一个词可以用，那种感觉是resignation。Resignation有一个在哲学里的概念是，you do have strong desire and you accept the fact that you will never get it，而他觉得，这个词虽然说不好是否准确，但至少还算贴切。

是的。他爱明楼。有那么一刻他实在不想用那个看起来很矫情的词，初恋，但这个词在冲破他的逻辑之前稳稳当当地标示着它字面意义上的客观。他突然生出半秒的茫然，那么接下来……？沈剑秋默默地想，这当然是一种不可能，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明楼对他的关照，和他曾表达过的对他的欣赏，一定只是单纯地出于老师对学生，兄长对小弟。他这样耀眼夺目，这样才华横溢，这样……好，又怎么可能对他抱着同样的情感？退一万步，即便他有，但在一所高校里，不论是同性，还是师生，又有哪一项能为之所容？不过……没关系。

沈剑秋合上书面站起来，关掉左手侧的壁灯，然后他将几本书重新堆叠搁进臂弯里去。他转身，迈开一步，再一步，有些僵硬的双腿终于重新活了回来。我爱你，但谁说正因此我就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我爱你，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那么，明楼是否真的要离开F大……这个传言的确认，还是留待微信考证好了。

tbc.

(p了个s 被这位太太 @周六 卖萌赶出来的我)